六十二 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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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嫁给我吗?" 宋以北怔住了。 他本还在想该如何哄她高兴——却不想,竟是她先开了口。 惊愕,欣喜,继而是一阵尖锐的心虚。 他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将人拥入怀中。少女发间的幽香让他深感安稳。 "当然。" 话音未落,沉浸在幸福中的同时,脑中却闪过她昨日摔碎茶盏时狰狞的模样。他倏地松开手,仔细端详她的表情——恬静,温顺。 更奇怪的是,她只字不提昨日太医的诊断,也不问他为何缺席。 "你的眼睛......"他试探着开口,语气刻意模糊了关切与探究。 "你还不知道吗?"她偏过头,一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落,"李太医应该告诉你了......" "再也......看不见了。" 泪珠悬在下颌,将落未落。宋以北心头那点疑虑顿时消散,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 姜禾趁机握住他的手:"以北哥哥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声音透露着脆弱和忐忑。 "什么?" "若我一辈子看不见......"她的手指收紧,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你真的愿意做我的盲杖?" 男人长舒一口气,重新将她搂紧:"傻瓜,当然是真的。" 原来如此。 得知自己永远失明,便想牢牢握住唯一的依靠。求婚,不过是为了让这份关系更加名正言顺。 宋以北勾起唇角,垂眸看着怀中依赖着自己的少女,指尖轻轻抚过她散落的发丝,心底涌起一阵扭曲的餍足感。 ——他当然知道自己卑劣。 可是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 "父亲要和她成亲?还是她主动提的?"谭晖明难以置信,"昨日还因眼疾发作大闹,今日就求婚?这药娘分明另有所图!" 宋以北沉下脸:"此事已定。" "可她来历不明,与您年岁悬殊......" "够了!" 谭晖明咬牙搬出最后筹码:"爹!她不过是个低贱的药娘,您若嫁她,外祖母的颜面往哪搁?" 这倒是多虑了。宋家既已离了南安,早不在乎那些虚礼。宋荞只求儿子顺心,何况婚事从简,不过一纸婚书罢了。 姜禾的指尖抚过嫁衣上凸起的纹路,金线在指腹下蜿蜒如溪。 婚事在即,她婉转提及无法拜见北腾双亲的遗憾,希望按北腾习俗行礼。 “这是我命绣庄根据你们北腾婚服样式做的,你摸着觉得如何?” “我那里懂这些。”她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这是实话,她没正式娶夫,阮嘉楠是皇帝赐的小侍,一顶小轿从后门送入皇女府的,自然没穿过吉服。 宋以北低笑出声,指尖缠上她一缕发丝:"我的荷儿还未成过亲呢。"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想到这,笑得愈发灿烂。 "你的婚服......"她忽然迟疑,"还是按回桑的规制来吧,免得宋家主不悦。" "胡说什么。"他捏了捏她掌心,"既是一对夫妻,自然要穿一对嫁衣。 姜禾唇角微扬,指尖细细描摹衣服上的纹样:"绣的是什么?" "并蒂莲。"他执起她的手,引着抚过那些繁复的线条,"金丝银线绣的,阳光下十分耀眼," “是吗?”姜禾摸着手中的嫁衣。 思量片刻,她忽然偏头道:“再添上石榴花吧。” 宋以北听此,清冷的脸,蓦地染上绯色。石榴多子。 从他查阅的北腾婚嫁信息中得知,石榴是婚嫁里的吉祥代表,他命人置办的妆匣里也有石榴花钿,和珠钗。 “不行吗?” "都依你。"他嗓音微哑,"明日我就让人来府上画稿。" 待脚步声远去,姜禾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她知道——自己的人迟早会循着这些提示找来。 窗外一阵风过,惊起几只飞鸟。姜禾仰起脸,失焦的眸子映着窗棂透入的光,仿佛穿透千山万水,直望故国。 那里,有人在等她啊, 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