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9 尾章-你才是月亮
chapter 69 尾章-你才是月亮
展区零星分布着几个人，灯光幽暗远距离几乎分辨不出面孔，静谧的音乐缓缓流淌成一条温润的河，裹住两个人。 林念恩看着池彦的眼睛，“你先听我说完。” “这场考试你或许有些忘了，但我记得太清楚，我坐在你后面，考完试你离开，我悄悄拿到这张纸，随后知道你的名字。” “到了一中，我见过你很多次，无意的、有意的都很多次数，逐渐地，你这个人在我这儿变深刻，就算不戴眼镜，模糊着，我也一眼就可以在人群里找到你…” 林念恩目光仍然锁在纸张，想到那时抿着下唇笑了笑，“你也绝对想不到，我来北华，也是因为跟庆平近。” 等她这句落下，池彦注视她的眼神明显发紧。 “至于真的想要发展什么？说实话没有，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儿而已。” “再后来，我实在是太幸运，图书馆遇见你对我来说是个非常美妙的偶然...之后的事情就是你也看见我、你也喜欢我了，我也没有任何更改地喜欢你。” “我喜欢你非常久，久到我抓不到启始是哪一天，因为从意识不到是喜欢的那天就喜欢上了，没道理。” 林念恩觉得喜欢他的时间快殷成了胎记，或许最初只是习惯而已，可习惯又致命，熬到相遇那天终会摄人心骨。 “这是我的表白，池彦。” “最初是我不好意思跟你讲，再后来是我觉得我都不用跟你讲了…” “你怎么就不用给我讲了？”池彦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池彦眼眸深深地看她，然后用温热的手掌包裹着，捻着她的指尖。 林念恩觉得自己心尖的毛细血管被他揉掉了，忽然觉得整个空间像噬魂怪，但好在是这样不分明的光线还能给她些维护。 到了这个地步，完全说出口那些很早的事情，说能平静都是假话，她心跳得极快，鼻子也无法控制变得酸酸的，她在给几年前的自己交卷，而被爱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池彦，我总是想来想去怎么告诉你，似乎刷牙的时候也可以，我们下楼扔垃圾散步的时候也行，可我还是想稍微有点儿...怎么说...有点儿仪式感？” 池彦紧握着林念恩的手，听到这儿不由得随着她的笑意也牵起嘴角。 林念恩空着的手拍他一下，“你可别误会，这仪式感给你是捎带着的，重要的是给我自己。” 场合问题，她声音放得不大，却一字一字重重砸在他心上。 池彦看着面前女孩儿，她眼神透着坚定藏着害羞，微微扬起下巴，像那种童话书里写的天鹅，那么骄傲美丽，却铩了一片羽心甘情愿给他。 他内心感慨澎湃万分，虽然早就知晓，但眼下她给这种时刻根本挨不住，反复琢磨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林念恩笑出声，微微踮脚抬手摸了摸他变得扎手的头发，把梦和现实重叠的那句话还给他，“傻啦？” “是我。”他轻声道。 “嗯？” “是我太幸运了，林念恩。” 有些忍不住，她不想给他看到，便又抬起手遮住了池彦的眼睛，她垂下眼，想掩住慢慢涌进眼底的潮气。 他的声音在耳边传过来，三个字。 林念恩想，这已经足够了。 早就足够了。 走去停车场，上车到车里冷气弥漫发挥作用前，那种灼热黏腻闷热的感觉会无限放大。 车窗早被降下，想至少流点儿空气进来，林念恩往副驾驶这边后视镜凑，镜子里的人脸红透得可以。 被阳光炽烈烤着，所有心声大白，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有种虚无感，一会儿觉得从前太远，一会儿觉得从前好近。 偏头看了眼他，他调着出风口风量，感受到她视线，很迅速抬眼看她，对视的时间，眼底比夏日浓。 他眨了眨眼。 林念恩有点儿不想思考他在想什么。 池彦在学林念恩，用眼睛拍下来，记到心里去。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但在他和她生命里，实在不同，池彦把每个瞬间都记得清晰，七月流火，覆盖车子的绿荫里知了叽叽喳喳地响，热空气在膨胀爆破，而她很美，脸颊实在红得可爱。 他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林念恩，我们回家。” 池彦大概是要在各个维度都要延展今天的特别，他要记得深，同样也要让她。 彻彻底底的疯狂、给予、交融，他伏在她身上眼里氤氲的、汹涌漫溢出浓烈的情绪，喊着她名字，三个字又三个字地重叠叫她。 窗帘紧闭挡着烈日，藏着午后的荒唐。 池彦依然在她身体里，却觉得不够，抱着她更紧，想要说些别的什么，但完全缴械投降于她的眼睛，他凑近了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抚着她的下眼睑。 拇指揩去她脸上湿热的蒸汽，手顺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说：“恩恩，其实我有点儿开心。” 林念恩整个脸红扑扑的，像是在海里泡着。 池彦看着她眼睛更正，“其实是特别开心，非常开心，谢谢你以前喜欢我，我好开心，好幸运，好幸福。” “其实我也想谢谢你。” 池彦摸她头发的手停顿住。 林念恩轻声讲：“我最初的感情非常之俗气简单，例如饭空因为自习的数学题烦躁的时候碰巧看见你路过，我心情莫名也就变好，再比如周一完全不清醒的早晨，升旗讲话看到你们班队列突出的你这个高个子，我也不太困了。所以想谢谢你，大概就是你作为一个特殊的部分点亮装饰我某段人生…” 池彦看着她的直白，愉悦的目光不自觉躲闪，把脸埋去她颈间。 林念恩看到他脸变红了，觉得有意思，问他害什么羞。 她手指不自觉点着他的胸膛，顿了顿又说：“但我们在这儿像两条鱼似的，互相说谢谢，好傻哦。” 池彦笑起来，下半身缓慢抽出来，感觉到她在抖，扔了套，又回到原位，脑袋却是钻进被子里，手分开她的腿。 林念恩带着哭腔喊出声来，掐着他肩膀，更觉得自己像一条案板上黏糊糊的鱼，任人宰割。 眼泪流出来时，他整个人浮出海面，又撞进来，十指紧扣的手上有重叠的对戒，按在床单上，挽起许多道痕迹，像浪花在转，大脑空白的片刻整个房间像被抽了真空。 “我爱你”三个字反反复复如同靡靡之音。 走进月末，陈唯的展完美闭幕，庆功宴时林念恩十分不舍，像是一场梦的结束。 早离场是因为要赶飞机，Camille出来送她，半开玩笑问她有没有兴趣转行，林念恩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说自己现在还不能太奢侈。 Camille听着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笑起来，也懂，拍了拍她肩膀，“你看起来什么都能做好，希望你一切顺利。” 夏夜的风倒是很奢侈，林念恩含笑着点点头，与她拥抱着讲再会。 Camille再进去餐厅后，林念恩回头看了眼她背影，而后就快步跑到马路边拉开了池彦的车门。 池彦瞧她脸上分开的不舍与要出发飞去海岛的期待混杂，揉了揉她脑袋。 暑假不剩几天，说好的旅行本来以为会搁置，结果池彦发现两人都有泰国签证后，问她想不想去普吉岛，下学期两个人课都多到恐怖，趁开学前放松一下。 而落地后，两人只有第二天出海浮了一次浅，环岛骑行两个钟头，余下时间都呆在酒店，但这并不能完全归咎于海岛雨季... 再一个午后，林念恩在房间往外延伸着的露台沙发上仰躺着，翻着带来的一本书，书仍保留着飞机上的进度，她塞着耳机听歌。 忽然随机到一首再熟悉不过的歌，她翻开纸张的手顿住，太久没听到了。 视线从文字转到眼前，明媚的天空忽然开始落下雨丝，雨势不大，滴滴答答。几米开外，那雨落入房间自带的泳池，池彦从水中浮出来，甩了甩脸上的水，用手把头发往后拢，笑着喊她：“林念恩！太阳雨！” 林念恩眨了眨眼，抬声问他待会儿会不会有彩虹。 池彦看不清她的表情，大声应和着：“大概率。” 在雨里又游了几趟，他想说这感觉更像鱼了，想要喊林念恩也下来玩会儿，抬头看到她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里拿来相机在拍自己。 他跳了几下想甩甩身上的水，从泳池走上来，进到有屋檐遮挡的位置，拿了浴巾擦去绝大部分水，又穿上浴袍才过去她那儿。 “小鱼上岸了。”他听到这句，以及相机录影结束的滴声。 池彦笑着坐在她身边，又擦了擦手上的湿意，从她那儿拿来相机，“我看看。” 池彦开始逐步解锁她每一部相机的使用方法，非常熟练的看回到昨晚拍的，他看了眼林念恩，林念恩带着有线耳机，看到他倒回昨晚，刻意避开他视线。 池彦笑得不行，看着她素净可爱的侧脸，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在听歌，坐得离她更近，从她右耳摘了耳机给自己戴上，真在听。 他俯身吻了吻她耳朵，“林念恩，昨晚拍都拍了，模特没害羞，你害羞什么劲。” 林念恩觉得耳朵好痒，缩了一下，想到昨晚太过荒唐，脸很热，她转移话题问他这歌好不好听。 池彦点点头，还没等想说更多，手里相机开始回放刚刚拍的视频。 视频有旁白，是她在哼歌，正是耳机里的歌。 「该如何告诉你 我的心情，」 「我还想陪著你 任何天气，」 「我还盼望?可以传达给你。」 “今天是我20岁第一天，午后两点，海岛下起太阳雨，他在前面像一条鱼开心游来游去。耳机忽然随机到这首歌，大概十五六岁？我就很喜欢听这首歌，歌词第一句就是「我只想看着你，用任何距离」。以前偷偷喜欢你的时候，我是这种心情，现在我们相爱，我发现我依然是这种心情。” 镜头中，她把手圈成圈框住他，最后说：“我的小鱼上岸了。” 视频结束。 看到池彦怔愣，林念恩笑着还回去一切，抬头吻吻他的耳朵，“说的人没害羞，你害羞什么劲？” 自从‘抽屉表白’那天后，池彦对于过往她视角的一切都好奇得不行，每天晚上央求她多说一点儿，又顾念着她的心情，又自己别别扭扭地害羞，林念恩确定自己用词准确，就是害羞这个词。他很可爱，该害羞的时候完全没有害羞的意思，反倒总是在这些奇怪地方脸红。 林念恩讲他帅得要死的时候，他埋在被子里，听到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林念恩讲他在食堂爱吃什么的时候，他嘴巴出来小声纠正，说那是刘阈要吃的；林念恩讲回他怎么也记不起来的某一天，他很懊恼，手臂出来抱住她。 歌曲被她调成单曲循环。 林念恩有些时候不晓得自己是悲观还是乐观，想很多有的没的。人一生时间有限，音乐的历史无际涯，碰到喜欢的总也不会一直听，所以她觉得一首歌总有个数字。 “数字？”池彦把相机放去一旁的桌几，有些疑惑。 “我一生中听到这首歌的数字。我每每听完一遍，那个数字就减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首歌就归零了，可能没意识到，就把它丢在了记忆角落里，那就是我这辈子听这首歌的最后一次。” 池彦缓慢点头，说好像是这样，但他怎么觉得说的太悲伤，边说边看她，发现她注视着他。 透过她清澈的眼睛，看到她眼里毫无其他想法，就是想静静地看着他。 池彦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想象她那时候的样子了。 对视的瞬间拉长，落成绵长的吻。 池彦把她压在沙发里，太阳雨遮不住太阳，能稍稍遮一些声音。 昨晚零点过后，他们都喝了酒，都配合得过分。他整个脸和手臂都是红的，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脸上被抹了蛋糕上的奶油，林念恩眼巴巴问他能不能用掉一个生日愿望，他喘着气说不用愿望也答应，于是她在他赤裸的身上开了闪光灯。 太阳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也不知道他如何分心看到了彩虹，她被抱起来，一步一步一深一浅，分辨彩虹的时长被他的坏心思延长至好似一世纪。 情爱会颠倒晨夕，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粉蓝色落日是摇晃着的，云层在缠绵中氤氲成烟紫色。林念恩沉溺在昏昏沉沉里，想要喘息又不舍得离开。太久，只余口渴，说要喝路边卖的椰子，酒店里的不行。 拉下堆叠在胸前褶皱的麻裙，走在柔软地毯上腿在发软，房间茶几上还摆着那只吃了几口的蛋糕，上面‘happy birthday’一如池彦零点端来时的醒目。 林念恩又去露台坐着，在房间里床上躺着的时候看不真切，这样看，那朵云像个独角兽，凌驾在海面之上，十分梦幻。 月亮已经挂在天上，未至太阳落下，也就看不出它在发光，白色一抹，像是薄纱，在海面之上，在棕榈之间。 午后的书仍被倒扣在原处。 岛风吹拂，她缓慢看进去，以至于忘掉时间，直到看到月亮在天上不再只是装饰，想去找手机问池彦怎么还不回来，却没找到。 欲望高峰满足，情绪自然会急转直下。进到没来过的二十岁，幸福从没演习过排山倒海地来，明明踏踏实实，而或许就是因为太过踏实，居然有一刻，害怕一切像是镜花水月，胡思乱想到很久以后，林念恩又抬头看月亮。 心声被照拂，传来房卡开门的声音，池彦左手提着个透明袋，里面装了两颗椰子，右手看样子是在夜市买来的小吃，她看到了她爱的牛油果炒冰。 躺在露台沙发上缓慢吃冰，眼中忽然失焦。 池彦坐她身旁，看到她纤细小腿上落的红痕，又用手圈了圈她脚踝，很痒，痒意把她找回来。 林念恩差遣他去找手机，打电话没用，她静音了。 看到手机很快递过来，林念恩有点儿奇怪，“我刚刚在房间找了一圈，你在哪看到的？” 池彦耸肩笑笑，说自己刚刚出了汗，去冲一下。 林念恩直觉他笑得莫名，挖了口冰，划开屏幕时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她没有粉丝的微博账号，多了167条新消息，都来自同一个ID。 她叫1nn，那人特别土，叫1nn的cy。 心动的频率高速叫嚣，她捂住嘴巴。 每一条都是在她过去几年微博下面的评论，是隔着时间的回音。 看到一半，又舍不得全看完，想要省着去看，听到他的脚步声过来，林念恩眼眶红着看他。 “池彦，我生日你干嘛一直让我哭啊。” 池彦没预料到她这样，赶紧上前用浴袍的毛巾料给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林念恩哭得身体一抽一抽的，声音不大，但泪水太汹涌。 他没见过她这样情绪失控，慌张道歉，说他错了，本想借她生日这天坦白一切，以为能从宽处理。 林念恩边摇着头边哭，想说什么，但话连不成句，只是说：“现在为止，太幸福了，幸福得让我混淆是否真实。” 池彦拍着她背，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哄，说让她在生日哭是他的错他的全责。 很久一会儿，林念恩收敛泪水吸着鼻子，听到这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指了指这人的胸膛，“你在床上是这么讲的？” 见她稍稍平稳，池彦吻她额头，万分郑重：“看你微博，作弊很多次，我道歉。那些年，我回不去，尽管再了解你，也不知道你究竟怀着什么心情打下那些字，能补给你的这些回音，算不了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说我点亮你的人生，其实才是你把我从黑暗里又拉回一个叫做‘幸福’的轨道上，你让我可以继续想象生活的模样，想象和你一起的人生才是我最大的幸运。” “林念恩，我不太会讲，但我会做给你看，我会守护好我们的幸运、幸福。” 林念恩红着眼重重点头，吸了吸鼻子，又问他：“你好像在求婚，你以后要是跟我求婚还有词儿说吗。” 池彦笑着揽住她。 小岛的月光分外亮，良久的静谧。 林念恩拿起扣在桌面的书，依旧有点儿鼻音，“池彦，跟你念个诗，算是诗吧，刚刚这书上看来的，当作回礼。” 池彦嗯了一声，“你说。” 「每一个温暖的夜晚 」 「在月光下入眠 」 「用一辈子的时间 」 「让那光亮进到你体内」 「然后你就会发光 」 「终有一天」 「月亮会觉得」 「你才是月亮」 此刻她侧头，看池彦微微抿着的嘴巴，她探手摸了摸他的眉毛，他也侧头对上她的视线，眼眸里只有她的影子。 他说，你当然是。 她手覆盖住环在她腰间的手掌，轻轻靠在他肩膀上，远方似有海潮声传来。 身边人，早已越过想象之中。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