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风流女工俏厂长

    秋风瑟瑟，树叶飘落。在这种令人低沉的季节里这座工厂中鲜少有人有闲心慢下步伐欣赏枫叶，正午，徐今良跟着人流出了行政楼但她没有心思去食堂转而去了厂区空地。这片地方有个水池，原本也是没打算做个景是因为附近的水眼堵不住，这个水坑填不上所以就搁置了，时间久了为了美观勉强做个水池出来。

    徐今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高端定制，但她不吸烟随身带着是习惯，社交用。

    她听到一个清甜的声音，“……不得、不得擅自cao作非本人负责的设备……嗯……还有什么来着——？”那声音在这个秋日里让人听了觉得暖烘烘的，徐今良怔住呆愣地抚上自己空荡的心口。

    童寸寒握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不时懊恼地用笔尾搓搓额头，“保持工作区域无杂物……嗯……还有几条来着——？不行不行，再考不过还是只能做学徒，工资太低了！”

    徐今良靠近过来，她高跟鞋发出的声响暴露了自己，那个女孩睁着水润的大眼睛回过头。年轻天真的女孩不懂隐藏，她惊艳徐今良的魅力，脱口而出：“哇！好高啊，好漂亮。”

    徐今良的步伐顿住，本该记熟了的社交辞令竟然失效，她模仿常人的经验在此刻通通忘却。此刻的她就是本然的徐今良，不知作何反应，不知如何与人建立沟通。她行走一半的动作生生停止，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腿在极其细微地尝试前进。

    像是野生rou食动物在靠近猎物时惊动猎物后的伪装静止。

    这时童寸寒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啊对不起，抱歉哈。”她看到徐今良手里的打火机，问：“这是打火机吗？”

    徐今良恢复了动作将足踏实，又踩了两步稍稍靠近，“嗯，对。”

    她微微阖眼，鼻翼微微扩张。好香，这个女孩很好闻。

    她空荡的胸口被吹过一阵使她疼痛的热风，她不适应，皱起眉，目光凌冽起来。不过童寸寒没看到她的眼神变化，问：“可以借我用一下吗？”说着她从工服中掏出一个皱巴巴的软烟盒，因为挤压抽出来的一支烟也是褶皱弯曲的。

    徐今良讨厌一切不规整的东西，她脸沉下来抢走童寸寒的烟然后用手捋直它固执地要去除掉所有皱痕。童寸寒有些不解，转转眼睛想想，说：“抱歉，不是我没想给你一支，因为我这烟有些拿不出手。”

    “我不会吸烟。”徐今良将那支烟还给她。童寸寒伸手，徐今良的手却绕过她的手逼近她的唇，后者在她强势的氛围里下意识地配合，张口衔住烟嘴。

    童寸寒在咬烟的瞬间闻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她抬眸再次观看这个高大的女人，很快眼前又送过来打火机。童寸寒只能垂眼微微侧头，举起手作挡风状，然后女人搓动开关点燃打火机给童寸寒点上烟。

    童寸寒吸了一口，人也放松些了，问：“你是行政楼里的人吗？”

    “是。你没见过我？”

    童寸寒轻声笑了，眼神看向远方。虽然她知道身边的这个女人可能是个大官但也是与她不相干的，她一个正在考核的工人学徒也是不必怕她的，毕竟离得太远了。她说：“没见过，我也很少见行政楼里的人。这个时间你们不是该吃饭了吗？怎么了，没胃口？”

    女孩的话语很轻松，是最和缓平常的闲聊。徐今良蹙眉想，为什么这个女孩能轻易做到与陌生人聊天，她是如何顺利而轻松地与别人建立一场联系的？

    徐今良逼迫自己回忆从前的学习，她找出一句话，可以用作你来我往的简单沟通，她问：“那你呢？不吃饭吗？”

    徐今良看见童寸寒又吸一口，廉价的烟实在不配她，那股味道刺鼻呛人。童寸寒说：“我们不能坐食堂，等下我去窗口打饭回去吃。”

    徐今良也讨厌异味，这烟味很快就能盖过女孩身上的清香，她很失望，却舍不得挪动步子。

    徐今良：“工厂换厂长了，你知道吗？”

    “听说过。唉，换谁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倒是希望换个组长换个师傅，最好碰上个好心的能让我多学点有用的东西。”

    徐今良看向她的本子，问：“在准备考核？”童寸寒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然后踩灭了烟头，徐今良很快说：“不能随处扔烟蒂。”

    童寸寒轻哼一声，叨咕着：“就知道你们这样的……”

    徐今良找补，“会罚款，被别人看到不好。”

    “噢，我捡起来扔掉。”

    童寸寒捡起烟蒂直接就放在手心里，徐今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带着馨香味的软纸巾抱起那颗烟蒂，然后新拿一张托起她的手掌仔细给她擦拭手心，“换厂长对你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吗？如果你能给厂长提意见你会想说什么呢？”

    童寸寒看着自己被擦拭的手心出神，然后歪着头看向徐今良，笑着说：“你不会就是新任的厂长吧？”

    徐今良在惊讶自己竟然自愿地直接接触到了另一个人的肌肤，她不反感，不恶心，不焦躁，反而生出渴望和不舍。不舍得挪开手指，不舍得放开这只略有些粗糙却很可爱又柔软的手。面对童寸寒调侃的提问她忘了反应，她托着这只软乎乎的手专心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

    秋风吹过带来寒意，这瞬间世间万物都安静了。没有临秋将死之虫的最后悲鸣，没有结束生命从枝桠断开坠落的枫叶，徐今良感受不到自己那可笑悲切的人生。

    她想变成婴儿，从咿呀学语开始重新活一次。

    ——你为什么可以温暖我？她想如此问。

    连新鲜血液都无法让我感受到温度，明明我是第一次见你。

    强势的女人突然收紧了掌心，童寸寒惊诧地看过来，满目不解。

    “抱歉。”徐今良松开手落荒而逃，打火机叮当落地。女人回头看到掉在童寸寒脚边的打火机，她顿了一下，还是赶紧转过去走掉了，步履匆匆，像是有恶鬼在她身后追赶。

    童寸寒对着她的背景咬着嘴唇，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混杂了一些丰富的东西。半晌，她挽起耳发弯腰捡起那只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观赏，喃喃道：“这是什么调情的把戏吗？故意掉的，然后让我找机会给她还回去？”

    她把打火机和自己的烟盒叠在一起，精致昂贵的打火机和她的褶皱的廉价烟盒格格不入。她却看着它们嗤嗤笑出声，“很‘般配’啊。”

    午睡过后就要继续上工，童寸寒的师傅有着很重的本地口音，说：“哎你气色看起来不赖啊，睡得很好嘛？”

    童寸寒笑起来，甜滋滋的，给这个车间都带来清甜。她说：“做了美梦，梦见了一只漂亮的打火机。”

    工友打趣她，“哈哈，瞧你那出息。你最好是赶紧买一个好的，免得总顺我们的打火机。”

    这时主管走进来，大声道：“谁在车间带打火机了？不知道违反规定吗？”顿时没有人再说话全都低头做事。童寸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来，“主管好。我想问一下，咱们现在的厂长叫什么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