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认清自己
（三十九）认清自己
（三十九） 聚光灯如银色瀑布倾泻而下，在T台尽头凝成刺眼的光斑。 夏轻焰早早的就来了，黑色的正装，一丝不苟，叠着双腿，侧着身子和一旁的柳颂安亲昵的咬耳朵。 空气里悬浮着细小的金粉，随着模特的步伐突然震颤起来，T台两侧的霓虹管开始频闪，前排观众席传来玻璃杯轻碰的脆响，相机快门声与模特的细高跟敲击地板的节奏重合， 领头的还是业界口碑人气最佳的钟乐乐，她出场像一柄出鞘的弯刀，脊椎的弧度让黑色亮片裙摆裂开一道缝隙，露出缀满水晶的膝盖， 后面接二连三的陆续登场，直到苏旎登场，火红色的长裙随着她的步伐流淌摆动，在腰际收束成一道惊心动魄的曲线，每一次抬臀摆胯那些褶皱都跟着翻动，当她抬手叉腰时，小臂内侧的皮肤在强光下呈现出半透明质感，能看见底下淡青色血管的轻微搏动。 鱼尾裙绽开完美的扇形，空气里顿时浮动着被搅碎的香水分子，脖颈上刻意用遮瑕涂抹了一块，那是夏轻焰留下的吻痕，她已经一大早骂骂咧咧的发过了牢sao，对着alpha一阵白眼。 行至台前定点时，她忽然垂下睫毛，这个违反训练手册的即兴动作让锁骨凹陷处的阴影陡然加深，她看到夏轻焰朝她举起了香槟，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直到她再度抬眼，所有不该有的波动又瞬间冻结成冰川般的镜面。 柳颂安敏锐的捕捉，蹙眉，不悦，“苏旎！” 言语间全是嫌弃，认为她上不了台面。 夏轻焰拍了拍她的肩头，“别紧张，我看这批模特走的不错。” 轻巧的碰杯，抿了一抿唇上的香槟，青苹果的脆、柠檬皮的涩、白桃的甜，裹挟着细微的矿物感，像舌尖轻触过被海水打磨的鹅卵石。 这是哪家供应商，酒不错，夏轻焰很满意手上的香槟。 柳颂安最后致辞，她身着利落的黑色西装，内搭的深V丝质衬衫，若隐若现地透出锁骨的线条，西裤下踩着一双尖头高跟鞋，步伐沉稳而充满掌控力，拿捏着话筒，眼睛含笑扫视一圈在场的嘉宾，耳垂上简约的钻石耳钉随着她的动作闪烁冷光， 袖口微微下滑，露出手腕内侧，是一块价格不菲的女士钻表，这是她身份地位的象征。 “我仅代表柳氏集团感谢在座的各位，同样也感谢……..” 她举起酒杯，灯光穿透酒液在她冷白的指节投下琥珀色光斑，“敬不完美的完美，敬不被定义的美。” 她的眼神锐利而清醒，在众人举杯的时刻，她又向夏轻焰再次抬杯， “谢谢。”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尾音却咬得极重，酒杯倾斜的弧度精确到度，既不失礼数，又带着几分爱人的亲昵。 夏轻焰一饮而尽，看着她开始接管公司的事项，从跌跌撞撞，到现在游刃有余，自豪又骄傲，她的伴侣就该上得台面，拿得出手。 “晚上有庆功宴吗？” 拿过她的外套搭在臂弯上，另一只手牵住往工作人员通道走。 “有，你陪我好不好，轻焰～” “你说呢？”夏轻焰宠溺的推开了她的额头，“叔叔阿姨来了，快站好。” 柳颂安立刻站直了身子，不再那么依偎她，俨然恢复了精英的模样。 夏轻焰这样的小辈在柳瑞华和孙如君面前还是要恭敬端庄，不能失了礼仪和修养。 “叔叔阿姨。”简单的打完招呼，夏轻焰火就抿起了嘴不再多说一句话，安安静静的等着柳颂安汇报完工作。 “安安做的不错，我看很圆满，”柳瑞华拍了拍她的肩头，像把交接棒递交出去的意思，转头又看向夏轻焰，“轻焰也帮了不少忙，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轻焰这孩子一等一的优秀，你们抓抓紧，早点定下来我们才能放心。” 孙如君拉过两人的手握在一起，一脸满意的看着天作之合。 夏轻焰连忙点头，“知道知道。”先应付下来，打发完两人再说，她一会还想去看看娱乐活动，别再误了时间，错过了好戏。 今晚有钢管舞和脱衣舞表演，她不想错过，顺便看看有没有新人。 “哎，妈，你怎么越说越没边啊，还在外面呢，我和轻焰还小，况且我才接手公司事务。”柳颂安嘟囔着，推开了孙如君的手，“我们去前场了，一会还有记者采访。” 夏轻焰给了她一个简单的拥抱，转身上了车，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出大厦门口，她已经驶出了柳颂安的视线范围， 柳颂安失落的笑了笑，手机在衣服口袋里震了震，【加油啊，柳总，晚上结束我来接你，爱你。】 一瞬间的阴天，一直的晴天，柳颂安的脸上又挂上了职业微笑，从容的面对接下来记者的长枪短炮。 夜幕降临，城市在璀璨的灯火中苏醒。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倒映着流动的光影，霓虹招牌如星辰般闪烁，将街道染成五彩的河流。车灯划出金色的轨迹，地铁从地底呼啸而过，带起一阵裹挟着香水与咖啡香的风。 夏轻焰的方向根本不是公司，她调转车头，混入车流。 “喂？” 夏轻焰挑了一下眉，不紧不慢的按下免提。 “夏轻焰，你有空吗？”苏旎卸完妆，冷冷清清的站在角落里。 “怎么了？你在哪？” 很嘈杂，人来人往的样子，夏轻焰将车停到了一边。 “我还在后台，那个….那个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 苏旎挠了挠太阳xue，不确定夏轻焰会不会答应，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怕听到拒绝，连忙接了一句，“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先忙，我、” “可以，你走到国康路的第一个路口，我去接你。” 听到夏轻焰的笑声，她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喜悦立即溢满了眼眶。 急忙忙的提着包，一副赶着去约会的模样，和恋爱中的人没有两样，嘴角的一笑，象征着整个盛夏的璀璨， “不好意，”撞到了人，鼻尖先闻到淡淡的香水味，再后来她抬头一看，惊讶惊喜慌张布满眼球，撞到了钟乐乐， 钟乐乐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摆了摆手，往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回看过去，可惜人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 油烟最先升腾起来，在灯泡周围结成一层薄雾，灯泡是赤裸的，没有灯罩，就那么悬在铁杆上，照的一处明一处暗。 炒勺与铁锅碰撞，发出锵锵之声，也成了一种节奏。 苏旎很恋旧，这家大排档吃了好几年，塑料板凳和合成木板拼接的桌子一个挨着一个，苏旎拉着夏轻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苏旎好像来自于这里，有血有rou，吃得人间烟火，反而夏轻焰冷冷淡淡，即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余的话匣。 她下意识绷直了背脊，仿佛这样就能与低廉的桌面，不稳的桌脚划清界限。高跟鞋踩在油污的地面，鞋尖沾了一滴不知是油还是啤酒的污渍，在不明不暗的灯光下泛着令人不悦的光。 夏轻焰几乎要起身，她不喜欢这种乱脏脏的环境，看着苏旎低着头，粉红的指甲划过薄薄的塑料菜单，强行忍了下来，继续端庄的坐着。 “不习惯？我忘了，你应该没来过这里，”她越说越小声，阶级的差异叫她无地自容，折过菜单，“我们去其他地方、换一家…..” “没关系，我可以试试。” 夏轻焰直接伸手掰开一次性筷子，“刺啦”一声，木屑飞溅，“给你。” 也抵了一双掰好的筷子给苏旎，苏旎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从眼底溢出来的、压都压不住的笑，像阳光突然漫过窗台，亮得晃眼。 “笑什么？”夏轻焰疑惑的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筷子“我掰的不对吗？” 转身看着隔壁桌三三两两的人吃的欢闹不已，盯着他们手中的筷子和自己的比较，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没笑什么。”苏旎觉得胸口涨得发酸，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自己亲完人反而害羞的不敢抬头，一直等到上菜了才打破沉默。 周围嘈杂的人声、蒸腾的热气、油腻的桌面，变得鲜活起来。夏轻焰看着苏旎享受的吃着简单的炒菜，又被辣得吐着舌尖，张着微微发红的嘴唇，忍不住笑了。 高跟鞋尖上的油污都没那么讨厌碍眼了。 “尝尝这个，九九八十一天酿造的大蒜，很好吃的，试试。”苏旎放开了自己，捏着糖蒜展示给夏轻焰看，夸大它的味道。 “不要，你自己吃。”夏轻焰躲到了一边，嫌弃的蹙着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好吧，那我也不要了。”苏旎不强求，把蒜头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你可以自己吃。”夏轻焰一本正经，普通的一次性筷子在她修长白皙的指节间都变得高端上档次，拿捏的正好。“你吃了就不要再亲我了。” 苏旎张了张嘴，默默把碗里的糖蒜都夹了出去，“又不是每次都是我亲你。” 夏轻焰权当没听到，继续夹着油腻的炒菜，小口小口，给面子的吃着。 ——————— 看着时间还可以逗留一会，夏轻焰陪着她在江边走了一会儿。 “夏轻焰，我很开心…..” 苏旎伸开手臂，轻快的转了个身，裙摆撩起漂亮的弧度，显得她似一只不会停驻的蝴蝶，翩翩起舞，迎着徐徐的江风，吹散开长发，将愉快的笑声飘在江面上的每一道涟漪上， 月光清冷，笼罩着她，身后的夏轻焰一脸笑意，眼里是对她的喜欢和好奇，不浓不淡，只是一直注视着她的欢乐。 她也算成功的走上了一个超级大的T台，顺顺利利的完成了模特的工作，以后会有更多更大更好的机会，不会再为了谁折腰，不会为了钱没尊严， 她朝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畅想着未来的发展，不切实际的天真称得她格外纯真可爱，夏轻焰上前，靠在铁栏杆上，“开心什么？” 开心来得这么简单肤浅？她不理解，就像她不理解哪家大排档有什么好吃的，为什么有那么多食客，当然也包括苏旎在内。 不起眼，不完美都是该摒弃的，体面和优雅才是她该选择的，今天的这顿晚饭已经叫她突破了限度，绝不会有下次。 “今天的走秀啊，我见到了钟乐乐，模特圈的大咖哎，我第一次到这么大的T台，我表现的还行，还有，还有…..” 苏旎目光锁着她，一句还有在嘴里说不出下文。 “你等会，”夏轻焰抬手示意她等会再说，走回车的后备箱，将手用湿纸巾擦了擦，试图去掉呛人的油烟味，忍了好久。 一团湿纸巾丢在了后备箱的角落里。 拿着一束桃之夭夭，“忘记给你了。” 是偏橘色调的玫瑰花带着雨露，附赠的卡片是她亲手写的，墨水是特调的黛青色。 原本是要送给柳颂安的。 卡上写着，【一切圆满顺利。夏轻焰】 花束的包装是进口的哑光雾面纸，低调的象牙白，在无形中衬托出玫瑰的艳丽高贵。 “还有….”苏旎抱在怀里，低低的呼出夏轻焰三个字，“还有，还有你陪我。” 开心是真的能感染人，夏轻焰颔首低笑，她并不想打击苏旎，也不想戳破她的粉色幻想， “夏轻焰，谢谢你。” 苏旎没察觉夏轻焰的异常，也没听懂她的低笑， 上前搂着她的脖子，脚尖翘起，眼睛弯成一道弧月。 夏轻焰抱着她的细腰，身子前倾，将吻落在她的耳尖，苏旎仰着身子，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柔软的身子摆出完美的曲线。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接颂安了，我送你回去？” 坐在车里捧着玫瑰的苏旎怔住了，摆弄花瓣的手也顿了，一盆冷水从头到尾，“前面那个路口，我直接下来。” 偷来的欢愉是要还回去的，夏轻焰不属于她，她什么都不是，呆呆的望着那车消失的方向，嘴角扯不出弧度。 Ps：回忆大概还要写两章。 夏轻焰是个要体面的人，却会偷偷挠痒痒，就像死装的河道英。 柳颂安是个被千万宠爱，又追求自我的人，她有点像朴妍真和莎拉的结合。 苏旎嘛，有点转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