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四 下错棋
二百八十四 下错棋
乐过一阵后云凌边哼歌边背手往外走。掸掸袍子,男人勾唇嗤笑着想,就你这点微末道行。 呵,班门弄斧。 就是可惜这些碗碟了。 随便将地上那堆糟烂踢到一旁,云凌悠然自得地开启了今日的巡视。如往常般在院子检视几圈后,他将花圃里被达库清理出去的几株杂草仔细种回去。 完成后,云凌对着花圃歪头端详一阵。他感觉挺满意,之后就照例去拔了会兔子毛玩。 梁曼就是在这时回来的。 此时云凌的心情格外好,连带着对她不听话一事也可以大方地既往不咎了。他负手用眼神示意下花圃里刚绽放的一丛娇小铃兰,对梁曼优哉游哉道:“开了。” 他知道梁曼蛮喜欢这丛小花,平日一有空就蹲在这里侍弄期待它们尽快开。他遛弯时也会额外对此多看两眼。 她等了好久,今天可算开了。 但梁曼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她匆匆扫了花一眼,上前几步对云凌郑重道:“掌门,我打算留下达库。要是他家里人来闹,还得麻烦你帮我。” 刚开始云凌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反应了会,疑惑地问了句:“什么?” 梁曼并未察觉出他的异样。 她认真地对他重复一遍打算庇护达库几年的想法。又和他细细讲,那人身上被什么亲戚虐待出了浑身伤、他有多么多么懂事多么多么可怜…他其实是个好孩子,你之前觉得他有问题是误会。 云凌站在那听,他只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了,额角突突狂跳脑子又痛的不行。他咬牙来回掐着眉心,光听梁曼说的这些就被气到快要讲不出话来。 讲完一切,她还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他,一脸我知道你一定会支持答应我的期冀模样。 云凌看着梁曼这个蠢样子,完全被气到浑身发抖说不出话。他最后简直可以说是咬着后槽牙地盯着她恶狠狠冷笑:“好!好哇!”说完便拂袖而去。 他气急败坏地回屋摔上门。手刚一压在案上就直接掰下一块带着木屑的桌角。 …什么一身伤?这有什么值得拿来做谈资的! 绷起的臂膀将衣衫都撑紧了,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男人撑在桌上呼哧着大口大口喘息,脸上暴躁地快要降下重雷。 受点伤怎么了,我身上也全是伤我说什么了么?他遭的再多受得再多有我的多吗?!真是可笑,这么点事也值得拿来当个讲头?看我平日拿这个提过一嘴吗!? 云凌是越想越气。恨不得将蠢女人拉过来把衣服全脱给她好好看看,让她睁大眼珠看清楚到底谁身上叫伤疤!他真想掐着她脸大骂眼瞎了的蠢货笨蛋天天识人不清!别人随便使了个苦rou计就中招,分不清楚到底谁最值得心疼! 他气的都忘了她其实早已无数次见过自己身体,云凌重重揉着眉毛,满脑子只暴怒地想把她揪过来亲自脱衣服给她看清楚。 但还好,在真正实施前他渐渐冷静下来。 怒气慢慢消下去。等彻底恢复理智,云凌才懊恼地后知后觉自己真的下错棋了。 一步错步步错。不仅是梁曼中了计谋,连他也中了招,被对方气到差点乱了阵脚。 说实在的,他杀他简直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平日里他连什么皇帝、姓云的之流都未放在眼里,身上那些伤更是从未在意过。本想拿他当乐子玩,最后竟反被激地差点自降身份地和他去比惨。 可以说,他这一局完全是输了个一败涂地。 云凌清楚地知道,谁动怒谁就更是输了。想了想刚才在院中的失态,他越回忆越是懊悔。 不过此时一切已经豁然开朗。他凝神思忖片刻,对于接下来的事心中更加胸有成竹。 男人冷笑三声。 心道。既然如此,那就留你条小命多玩几天。 之后他便冷淡地站在院里袖手看梁曼怎样忙活活地收拾出耳房,接着又出去硬拖那个人进来了。 云凌一见他踩进院里就不可自抑地喉咙发紧,他克制地安慰了自己好一阵不能动怒不能失态。 之后就咬紧牙关,眼睁睁目送两人进了屋。他在外面听梁曼絮絮地柔声开解对方。 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忍到了天黑忍过了晚饭。 晚上她还在教他识字。他立在外面等了等。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施施然迈步进去。 云凌在屋里气定神闲地站了会。发现梁曼没注意到他,便抵拳在嘴边不轻不重地咳了声。 闻声,她果然转头看来。一见他便面露喜色:“掌门还没休息呀?我以为你已经睡下了。” 云凌不动声色地先去扫了眼那人。看他垂头缩在案后不出声,心里便又是讥嘲地冷哼。他抬手十分自然地揉了揉额头,淡淡道:“嗯。” 梁曼一看到这个动作立刻就明白他又头疼了,当下马上站起身关切道:“掌门又不舒服了吗?等我下,我来帮你按按。” 眼见那人脸越垂越低,整个人都快埋进书里了,云凌顿时舒服地寸寸都神清气爽起来,差一点嘴角就得意地翘起来了。但面上还是矜持地微一摇头,负手云淡风轻地回了句:“没那样严重。你先忙。” 之后便不紧不慢地迈步离开。 回屋后更觉自己刚才真是赢得吐气扬眉。无需一兵一卒,光在那站了站胜负就分明了。云凌冷笑着想,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么,不知道她这辈子只能伺候的一个人是谁? 分不清在她眼里谁才是最重要的第一位? 如此想着,云凌更觉心里安稳又踏实。他好整以暇地开始洗漱,等她回屋。 可点灯捧书闲闲地翻了又翻,在榻上等了许久也迟迟不见门外有动静。 思忖一阵,云凌复又下地。 他轻手轻脚地立在那间房外竖耳一听,正好听见那人小声道:“师父,你能不能再陪陪我。我不敢自己睡…” 男人的脑袋在此刻嗡地响了。他撑着墙克制地深吸几口气,五指却深深插入泥石中了。云凌手臂都在发颤,努力许久才按捺住自己狂暴的杀意。 待平息下心情后,他再仔细竖耳去听梁曼的回答。 果不其然,她必定是拒绝了。梁曼为难地说:“这怎么行啊。多大的孩子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况且再怎么说你也已经是个十五岁的男孩子,就算师父比你大一些,这也太不成体统。今日已是破例了!好了,你快睡吧。” 闻言,对方不说话了。 云凌刚舒服地松口气,却听有一阵抽泣声传来。有人轻轻地哽咽道:“那师父能不能给我唱首歌…以前,娘亲总在睡前唱歌哄我的…” …… 等梁曼拖着困乏的身子回屋,却见云凌端坐在床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她有些惊喜:“啊,掌门怎么还不睡?是在等我吗?” 对方并不答话,只是重重地掀开被子翻身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