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第三章
番外二 第三章
许念初提前请了半天假，悄悄带着女人去医院做了检查。 因为那次过激的性爱，她一直心怀愧疚，总怕真的伤到了孩子。便拜托了中专时的同窗、如今在产科实习的女生，帮忙挂了个号。 女人一开始有些抗拒，踌躇着不愿意去。直到许念初跟她说，如果不好好检查的话，孩子万一出了问题，该怎么办？ 她一听，立刻就松了口。 候诊区的长椅是铁质的，深绿色的油漆已经斑驳掉色，冬天一坐上去就像坐在冰上一样。女人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角，指尖都攥得发白。 许念初默默牵起她的手，捂在手心。她轻声安慰着女人，没事的，只是看一眼而已，一点都不痛。 她知道，jiejie怕疼，也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 小时候打预防针，针头还没碰到皮肤，她就先吓得哭出来；家里讨人厌的亲戚还总喜欢拿这事嘲笑她。 可就是这样胆小怕痛的jiejie，却说什么都要把孩子留下来。 B超室里，只有一张旧皮革检查床，床面裂着口子，露出里面的海绵。医生戴着白口罩，从铁盘里舀出一团半透明的药膏，冰凉凉地涂在女人裸露的腹部。 女人猛地一抖，本能地攥住了许念初的手，掌心里全是汗。 她没来过大医院，也不知道原来生孩子前，甚至怀孕前都应该做些检查。 她单纯的以为，肚子里有了，等着等着，生下来就好了。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知。 “没事的，别怕。” 许念初轻轻抚上女人的额头，她的睫毛正不停地颤抖着。 “……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女人试探着侧过头，哑着嗓子开口。 医生坐在灰白的机器后，盯着屏幕上黑白交错、雪花般的图像，手里的探头在女人光滑的孕肚上轻轻滑动，又按压下去。 “羊水不多……胎位还不正。” 屋里有些冷，机器正低低嗡鸣着。 女人心里涌起不安，偷偷看了许念初一眼。 “可以起来了……几个月了？”医生放下手里的探头，递给女人几张纸，让她擦掉肚子上的凝胶。 “快八个月了。” “之前没做过检查？” “……没有。”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 “怎么这么不上心？” 医生皱了皱眉头，写下几个字；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 女人听后，只是“嗯”了一声，低着头走出诊室。 许念初还在后面跟同窗寒暄，那女孩也是刚进医院的小护士，被分在妇产科，和医生们都关系不错，这次才得以帮上她的忙。 许念安攥着手上的单子，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meimei出来。 走廊里，其他孕妇身边都有家人陪着；就只有她一人，这样形单影只的。 有人好奇地打量着她，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这时，从门里传出几声轻笑，几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没想到啊念初，你开窍了？什么时候办酒，倒是把我们都叫去啊？” “这不是我的孩子。”她meimei熟悉的声音响起，“这是我jiejie，我带她来看看。 “哦…你姐夫呢？” “他，他上班，忙的很。”随口编了个理由。 “真的是jiejie？亲jiejie？”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怎么没听你提过？只知道你有弟妹，还不知道你有个jiejie。” 许念安手里的化验单被攥得皱了起来。 “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别搞大人家的肚子还不负责。” “我才不是那种人！”她meimei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意，又随口敷衍了几句，和女孩们聊了聊医院的琐事，这才推门出来。 她刚一开门，就看到坐在门口的jiejie，眼神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 “我们走吧？” 她朝她伸出手。 “这样是不是不好…”女人低头嗫嚅着，“会不会影响你上班…影响你的名声。” “为什么怎么说？”许念初立刻皱起眉头，“你听到了？害，那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她们调侃几句。如果不是她们在，恐怕你很难排上。” “是…”女人唯唯诺诺的缩着手，“我一直在麻烦你。”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许念初惊讶的回头，看着身后的jiejie，“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要把她们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女人疲惫的眼里又一次涌上雾气。 她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我不是什么正经人，念初。“ “我可能有什么病也说不定，我今天过来医院，才意识到这件事。” “所以，你还是离我远一点会比较好。我…我可能真的会、影响到你……” “可以不要再说这种话吗？” 许念初忽然停下脚步。身后女人差点没反应过来，撞到meimei身上。 她抬头，迎上meimei严肃的表情。 “可以不要再说这种话吗？”她又重复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许念安，我要你回答我。” “我……”女人的喉咙发紧，她有些想哭，周围人的视线又让她惶恐不安。 “我不说了……不说了。” “好。” 许念初的眉头这才松开，伸手牵住她的jiejie。 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传来，驱散了走廊里的冷意。 “我们回家。” 日子过的很快。 又是一年春节，这次有了jiejie在身边，许念初难得生出一点家的感觉。 年三十的晚上，院里留下的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都去了医院组织的联欢会。大铁锅咕嘟咕嘟地煮着，热气里夹着白菜和粉条的味道，角落里架着一台黑白电视，正放着春晚。 大家用搪瓷缸喝着大麦茶，锅铲敲锅的声音混在笑声里，显得格外热闹。 许念初也把她jiejie带了去。她们坐在角落里，许念初正和另一个玩的好的同事唠着嗑。 女人听出来这女孩的声音，正是那天产检的时候，跟meimei聊天的女孩。 不过她只是礼貌的和自己打了个招呼，也没再多问。 许念安发着呆，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孕晚期的她，身体开始浮肿，棉鞋一天比一天难穿。她的情绪也不大好，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做饭也做不动了，她端不动锅，连炒菜都得分几次休息。许念初中午常常急匆匆赶回来，带着食堂的铝饭盒，饭菜还在她手心里冒着雾气。 她开始嫌弃自己——嫌自己胖了，脸圆了；乳晕渐渐变大，rufang涨得难受，皮肤上也生出淡淡的纹路来。 meimei不在家的时候，她偶尔会偷偷抹眼泪。 她开始避开镜子，讨厌看到镜子里自己变胖的脸和身材。 她开始渐渐变得有些粘人。 每天傍晚，女人总会提前站在路口等许念初下班。宿舍附近的路灯都是昏黄的钨丝灯泡，风一吹就晃悠。 许念初每次都让她在屋里等，可她总忍不住往外跑。下班的钟声一响，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挤着，安静不下来。 她总是站在人群里，寻找着自己meimei的身影，可是许念初时常加班。 她盼啊盼，总是盼不来meimei。 直到后来，许念初终于为这事正儿八经地说了她一次。 外面冷，你非要出来干什么呢？ 明明就是几步路，你急什么？ 你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女人在meimei的逼问下又一次红了眼睛。她啜泣的说着，说自己总是想她。 meimei一下子又软下心来，好言好语地哄着她。 她看着meimei的样子，差点脱口而出——你有没有觉得我变丑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不想让meimei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