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回马枪

    一席话毕，会议室里静悄悄的，都陷入了沉思。还是老杜总率先反应过来，领悟其意，给了回应——“好！”

    主席猛地拍了下桌面，声如洪钟，强有力附和着，毫不吝啬他的欣赏鼓励，“好主意！做得好了，完全可以起死回生，迅速恢复活力。一举多得！”

    其他人见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更有甚者刚走了神，尚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一向稳重保守的邓通发话了，他是集团元老，也是主席得力助手，有义务提出最核心、最现实的关切，“这样会不会太冒险？本来账上就紧，万一再闹出点什么，可就真雪上加霜、无力回天了。小心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这是替在场许多人问的，大家心里都捏了把汗，惊觉实在是大胆、太过铤而走险，只是鉴于董事长的表态，不敢出声。他们父子一条心，共同联手放话，谁敢质疑？！

    老杜总解释安抚，“我知道，老邓的担心不无道理，可能这也正是各位的忧虑。确实是一步险棋，需要各方协调配合、共同发力，每一个环节都咬死了，不出一点纰漏。做得好了，我们完全可以迅速恢复到之前的水平，甚至业绩再攀新高！

    至于资金压力，诸位不必担心，我自有保证。秦业地产已经归置重组，稍后作裁撤处理，这是一笔不小的现金流。再向合作银行担保一些，资金尽量回笼聚齐。解决后顾之忧后，就辛苦大家各司其职，通力配合，任何一个环节都别掉链子。打完这一仗，再稍微歇口气。在场谁还有意见吗？”

    没人有意见，这次是打心眼里没意见，大家都一边倒附会起来，重新把笑容挂在脸上，满口赞扬，十分捧场。刚才那一头雾水的末位中层，也换了张干劲满满、奋发向上的脸。

    杜烁看着这场面，默然哂笑。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念小溪刚睡醒的模样。

    董事长见人心已齐，便发号施令，做最后的鼓舞，“好，既然如此，老孟、邓通，稍后到我办公室合议。其他人，就着刚才杜总的提议，继续开会完善计划，具体到每处细节，把功夫一定做在前面，保证预设到位，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掉队！各自明确职责后，就尽快向下分工，协作整合，抓紧实施！”

    随着最后一声严辞令下，董事长起身走了。杜烁和其他人开始新一轮文山会海、披星戴月。

    同一片夜色下，溪乐已经在思思家睡着了。

    思思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溪乐联系过陈青，希望他无论如何尽快赶回。这不，今天天一亮，就有人匆匆叩门。思思还在沉睡，溪乐急忙披衣下地查看，竟真是她老公！

    溪乐被门后这人吓了一跳！差点认不出来！

    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一个木讷工科博士的形象，镜片厚厚的，不善言辞却文质彬彬。今天骤一见，简直荒野求生、逃命出来似的。

    长长的头发胡子乱作一团，没空打理。皮肤经过风吹日晒，也变得黢黑粗硬，像糙炭似的。偏又被眼镜割裂成两个不和谐的区域，镜框下才是原本肤色，乍一看还透着几分滑稽。除了风尘仆仆、不修边幅，衣服也东倒西歪，胡乱凑和，秋衣还露在外面。从里到外都乱糟糟脏兮兮的，没有一点人样，被误会是流浪汉也不奇怪。真不知他怎么回事？

    偏这“流浪汉”一进家门，就一阵风似地奔去娇弱的孕妇跟前。思思听见动静，才支起笨重的身子，一见他就涕泗横流，说不出话来。

    看神情，溪乐知道她是激动、开心，有些委屈，又有些咬牙切齿。高兴的是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了；埋怨他竟然现在才回来，害她独自苦苦支撑那么久；忿恨他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也不知道修容一下。

    小夫妻久别重逢，无语凝噎，紧紧相拥。看到这格外感人的一幕，溪乐心里也有阵阵暖流淌过。不过温情没多久，思思就惊呼一声，感觉肚子不太对劲，痛得叫了起来。

    溪乐知道，要生了！承天洪福，一个新生命要来了！

    她即刻按之前排练的待产方案来，她们已提前预演过多次，料想了各种突发情况，谁也没想到是在“野人爸爸”刚回家时就触发。

    饶是事先再有准备，当下溪乐也难免紧张，不可避免有些手忙脚乱。幸好这次有陈青在，能当个出色的帮手，他虽笨拙，却也沉稳。尽管准爸爸也紧张，但两个人一起紧张，总好过一个人兵荒马乱，总能凭空多出一份镇定安心。

    思思在离家前最后一句是对她老公喊的，“你别跟过来，先去洗漱！去收拾一下，听到没？”

    溪乐不禁噗笑出声，她还是那么爱整洁、爱打扮，当然不希望孩子见爸爸的第一眼是那个样子。

    后面的事溪乐就慢慢自觉隐退了，把陪护的角色还给丈夫、还给父亲、还给他们二人小世界，是时候也该这位博士撑起一片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