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考察

    他不禁又笑了，这次纯属好笑。她真是笨笨的，有时候又傻里傻气，美丽、奇特、难开窍的小倔驴。

    这点钱还要跟自己商量？！上次的兰博基尼多少钱？也不见她诚惶诚恐！哈哈。

    眼见他笑得停不下来，溪乐顿觉怪异，心底发毛，不知怎么了，颇为不安。强行打断他追问道“干吗？笑什么呀？”

    他花了好久才努力止住嬉笑，收拾了心情，重新严肃起来。“你手头有多少！还需要来问我？”

    溪乐心想原来是为了这个，那没什么事了。可“毕竟是你的，我总不能越俎代庖”。

    杜烁不由得正襟危坐了起来，一脸诚恳无比正经，跟她一字一句强调道“它是你的！我送给你了，就是完全属于你！明白吗？”说完紧紧盯着，等她回应。

    她被瞅得不好意思了，微微移开视线。面对这么敏感的话题，她总是反应迟钝，笨嘴拙舌。良久，才小声嘀咕一句，“算我们共同的吧”。

    他听了倒也没反对，知道这是她极限了，是她能接受的最高限度。若真一下子全塞给她，她肯定拒绝。便也静坐了一会，然后又把话题重新接回正轨，“五十万真的够吗？你想做就去做，先别管数额。拿出在美国买车时的气魄，嗯？”

    “不一样。那次是给你的，怎么都不会亏。这次是投资，可能赚，也可能赔。我已经做好全败光的最坏准备了，所以金额就定这么多，最多五十，亏完就没有了，到此为止”。

    他听完心里不可能不感动。这是她第一次创业投资，也是她第一次张口要钱，头一次把这么大一笔花给她自己，他当然全心全意无条件支持。而且仅点头同意还不够，需要额外做点什么……

    “明天商场就步入正轨了，我也没什么事，陪你去那家小作坊看看，权当我们提前考察一下”。

    她大喜过望，有阿烁这样身体力行、鼎力相助的表态，她即将冒险的心理负担一扫而空，对日后投资失误的担忧也轻了一大截。且不说他是多么的专业可靠，只要有他陪着，她就心安。因此兴奋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他，欢呼呐喊着太好了！

    他也笑着拥住她。两人就这么亲密了一会儿，她轻轻呢喃道，“谢谢”。

    他心底有春风拂过，能吹开纽约隆冬哈德逊河的坚硬冰层。

    次日她从陈青那要来地址和联系方式，阿烁暂时抽出一天空闲，开着小蓝，两人往更南边去。出发前，溪乐还是不太放心，再三确认“这样真的不耽误你吗？集团那边确定没有要紧的事？”听说这是活动开始的第一天，总裁没有现身当场，当真没问题？

    “放心吧，没事，秦唐离了我照样转，只要别没了我爸”，离了他才是真完蛋。看她还是面露难色，心有不安，又宽慰道“只当我请一天假，专门陪你，这是独属于我们的二人时间，就像在迈阿密那样，如何？”

    她心领神会，决定把忧虑完全放下，不再扫兴，只顾前方的路。

    那老板知道他们是陈博士介绍的大客户、投资方后，非常热情地欢迎，尤其是知道杜烁的身份地位后，更是恭敬细致、服务周到。

    他们看了“豆豆”的生产线，溪乐只觉落寞可惜，而杜烁却聚精会神观察入微，专注审视了很多细节，还问了徐老板一大堆她听不懂的问题。

    到了参观旁边救助站的时候，溪乐的冷静理性更是统统消失不见，心情如过山车般起伏。那些猫猫狗狗的生存条件并不好，就这还是有所收留的前提下。那些救助到一半的，尤其可怜，看得她心头酸楚跟着滴血，不忍再直视。想做点什么的心意更加迫切。

    杜烁虽然也叹息，却没她这么感性，还是要抓紧时间，多了解些为好，于是又和老板详谈了一阵。徐老板本人的意向愿景是相当重要的，是之后一切改造展开的重中之重。若他风向不对，所有努力都会错付。

    这一趟下来，溪乐心中更有谱儿了。她夸赞这老板是个实诚人，没啥心眼，为人朴素，待人真诚，人品贵重，杜烁却说这正是他失败的原因。

    顷刻间两人俱沉默，车里安安静静，只有发动机轰鸣和轮胎匀速轧过公路的轻微摩擦声。才15点多，冬季的太阳就已疲软无力，半死不活，预备下山了。

    透过车窗她怔怔望向外面，前排的白杨枯树正一桩桩闪过，冬天原野上的残破萧条并不会因人们的美好期冀而有所改变。世道，似乎也如此。

    杜烁见她这样，正懊悔反思，自己说错话了，该怎么让她开心起来？忽听她惊呼一声“啊！太平湖！”

    是太平湖，居然又路过这里。他趁机立刻提议道“要不去转转？”

    “嗯，好”。

    湖水它夏天送来清凉，冬天送来温暖。一切景象和出国前没有太多不同，只不过大片苍翠变成了土灰。但幸好他俩还在彼此身边，让时间的流逝既有意义也无意义。

    与此同时，秦唐时代可没有这般娴静风光，商户、消费者和管理人员均厉兵秣马，严阵以待，期待着他们之间即将到来的、新的利益交换形式，上上下下都陷入又一种忙碌状态中，如临大敌。

    董事长说了，“这段时间非同小可，全体人员无论身份职责男女老少，都要坚守岗位，尽心尽力，不放过任何一件小事，不能出任何一点差错，谁出了问题就直接回家！别干了……总之，这场攻坚战一定要拿下，打好！”

    而当他得知商场第一执行官、自己的儿子却推脱未到场后，没有发怒，只是冷不丁惊骇，一阵后怕遏住了他的脖子。冷静下来再三琢磨，放弃了把人硬叫过来的想法，选择默默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