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金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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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个所谓的金晖织造厂就在市西郊不远处,是一片城乡结合部。 它前身是粤卉织造局,建国初期赫赫有名的轻工业标杆,省里为数不多的纺织业支柱,老字号的国营品牌。也是改革开放后最早探索市场化的先锋部队,80年代迎来了经营辉煌期。 由于决策开明,管理先进,率先引入外籍人才和高科技设备,生产思路灵活多变,不仅迎合当下消费趋势,还能超前挖掘市场需求、制造新热点。因此产品备受追捧,盛况空前。作为业内数一数二、响当当的领头羊,也是全省转型最顺利的十大国企之一,其事迹和精神时常登闻见报,成功经验被人反复分析挖掘、广为传颂,是多少企业看齐的榜样、学习的对象。 在其他人被迫消化下岗潮时,金晖不仅养活了一大帮人,也是所在县的纳税大户。职员们纷纷以厂子为荣,外人也慕名向往,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无数父母争先恐后送钱送礼,将子女塞进去保终身。 孙家栋的爹就是在那种条件下,绞尽脑汁为儿子谋了一份差事。他自己是粤卉老人,兢兢业业半辈子,温饱不愁,只有一个儿子,想把他也带进厂里去,终身无忧。他去求人,可惜新领导锐意改革,讲求实效,不爱提情分,尤见不得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世故,觉得这些老人行动迟缓又不思进取,便毫不客气、直截了当拒绝了。 “现在多少人都馋这份rou,你做什么了?怎么可能成全你!”领导心里不屑地想。 他爹心眼太实,后知后觉醒悟过来要送礼,却发现上次自己太直肠子、口无遮拦,早将这位领导彻底得罪了。无奈之下,只有最后的办法,就是自己早退,将位置传给儿子。就这已是他多次送礼巴结、再三赔罪、下跪哭求来的。 孙家栋如愿进入工厂,早些年他爸在世时还循规蹈矩,相安无事。后来眼见公司几位中层暗地偷偷卖官鬻爵、中饱私囊,却仍能大富大贵飞黄腾达,就眼红得很。于是也没了耐心在这清汤寡水的岗位上干,浑然不顾本职工作,挤破了脑袋找门路,终于得偿所愿,跟着那些人混。几年后,成功发了一笔小财。 谁知天下风云变幻,从没有长盛不衰的。没多久,粤卉开始走下坡路,竞争太激烈,新兴的后起之秀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它们不仅学会了老一套,还钻研出自己的新套路,各施奇招,令人应接不暇。 市场形势永远瞬息万变,不停的分裂重组,吐故纳新,从不曾有一刻停留。它不讲人类社会“礼义廉耻”那一套,更谈不上为谁格外开恩。而银行家和资本家虽是人,却也不讲那一套。他们只认钱,根本不在乎什么“英雄暮年壮心不已”,更不可能善心大发扶危济困。 粤卉若不自救,便会被人抛弃。 后来公司做了一些努力,先后进行一些调整,尝试了引进外资和公私合营,试图挽救衰颓之势,可惜收效甚微,反响平平;再后来第二任老板又给它改了名,希望转运势、求吉利,重振士气,依旧没砸出什么火花。 它不可避免破败了,市场越来越萎缩,生产线越来越少,账面经营困难,捉襟见肘,薪资拖欠几个月也发不起,人员逐渐流失,一派衰败凋敝的景象。终于在本世纪初,正式宣告倒闭。 孙家栋就是在距千玺年还有几个月时,被赶走的。 其实他的心也不在这里,早就不想干了。失业之后,仗着手里有笔小积蓄,闲躺了几个月,成日漫无目的瞎逛,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老婆催他去找份正经营生,但以他的经验资历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顶多在底层混着给人打工,从事保安保洁这种苦力活儿。他便拉不下面子,百般不情愿。老婆一说多他就烦躁,嚷嚷着叫闭嘴。 有天回家兴致勃勃说要干正事,其实就是和几个哥们、在法律的灰色边缘倒腾小生意,投机取巧,做点买卖。结果没赚多少,就被依法取缔了。之后便这么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折腾,一阵一阵“创业”,又一阵一阵“熄火”,多年来兜兜转转几乎颗粒无收,仍在原地打转。 长此以往,他老婆越发看不下去,要他找个稳定、长久的正式工,哪怕扫大街也好,胜过整天到处瞎搞,要不就是在家“挺尸”混吃等死。他听不得这话,脾气越来越差,酒瘾也越来越大,时常暴躁发火,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甚至有一次把老婆打进了医院。除了一事无成,他整个人都变了,懒怠、易怒、情绪化,老婆说再这么下去,就要跟他离。 再后来经“好哥们”介绍,说有一单能与秦唐集团合作的大生意,倒卖中间差,稳赚不赔。于是他心动了,准备干一票大的,将老本全部投进去!老婆不同意,他便背着她偷偷将唯一的房子抵押了,咬着牙凑出了本金,租下秦唐时代负一层的好位置。与那边的大领导画押签字后,等第一批货上架…… 谁知竟会出现那样的风波!居然有大量假冒伪劣、甚至令人致癌的货,混在它们这层楼里! 他坚信自己卖的没问题,虽不是上乘品质,也拿不出生产批号,但绝不至于要人性命!可是没办法,没人信他,一批货有问题,整层楼都遭殃。怎么解释澄清都没用,这就是多尼诺骨牌效应吗? 他的生意一落千丈,每天仅寥寥几人光顾,其他兄弟也都一样境况,找谁说理去? 他希望商场能出手救他,毕竟当时那老总讲得多好!人看着也好,慈眉善目的,出口成章,说得人心痒痒、热血澎湃…… 若领导愿意看在往日情份上,看在已经交了租金签了契约的面子上,可怜他们这些小商贩投入了全部身家,不至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就给他们这些清白商铺换个楼层、换个位置,继续营业,说不定还有转机。 可集团却见死不救甚至翻脸无情,生生逼退他们。这下完了,无路可走。听说自己出事,老熟人都绕着走。回到出租屋,也是异常冷清,一片空荡,原来是老婆跑了…… 如今他49岁,刚好不到半百,已然没有牵挂。赚的和欠的相抵,既有的拿去变卖,又是空无一物,赤条条光棍一根。最后唯一剩的,就是一个公道。 他要为自己讨个说法,向秦唐的领导要个交代,深夜咬着牙恨恨道“你们这些大老板,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