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玩具

    烁、溪一同回来，看到的就是李妈一个人、艰难收拾一堆烂摊子的局面。垃圾很多，她得打扫到何时去？何况马上又是做饭的点了。

    李妈见他们回来，没停下手中的活，只是瞄了一眼女儿，无声质问“你又惹他了？”

    溪乐心虚低头，不敢对视，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帮着整理桌面。这个行为，恰恰代表了肯定的回应。她一边对mama感到愧疚，一边恨恨咒骂那个混霸王，存心刁难、欺人太甚，不得好死！

    一旁的杜烁也悄悄加入清扫残局的队伍。

    三人合力，勉强保证了今天的晚饭能正常吃上。秦靓回来，一如往常，没发现什么异样，也没人跟她告状。因为秦燿不愿暴露他一整天没补习的事实，溪、烁更不敢透露他们侮辱惹怒了少爷。

    很快，一个契机来了——摸底考试。

    溪乐照例是年级第一，学校发了小奖品，李妈也喜气洋洋，专门请假和爷爷团聚一天，顺便给女儿买她喜欢的新衣服；杜烁依然是年级倒数，全校臭名远扬的差生，不过好在没人管他，更遑论成绩，连班主任都不问了，他乐得自在；杜秦燿普普通通，位列中游，却出了大事！

    他8岁前还拿过几次前三甲，后来越来越差，一路下滑，一度跌到了全班下游。秦靓急得嘴角长泡口舌生疮，专门挖来远近闻名的学优生李溪乐。自她到家，秦燿的成绩逐渐缓慢提升，一分一分的进步。秦靓对此喜笑颜开，稍稍把心放回肚子里。

    岂料这次居然又下滑了！比上次退步整整十名！眼看就要掉队尾了！秦靓怒得目眦欲裂，气血攻心，半夜拿着成绩单去儿子卧室，揪着他大发脾气，撕心裂肺呵斥着：

    “装什么睡，给我起来！看看你这成绩，啊？生生落后了别人多少？干什么吃的！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成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什么条件没提供，哪哪伺候不到位。你就这么不争气，钱都白花了！你是饭桶白痴吗？还是脑子天生比人家笨？这点书都念不好，我要cao心到什么时候？啊？说话！你给我起来！”

    这尖叫声锋利得活像刀子刮过，直刺穿耳膜，震碎肝胆，在整栋别墅回荡。一楼的人都睡不着，披衣起来了。李妈犹豫要不要上去劝，溪乐拦住了，不想让她掺和。

    但吼声不仅没停，反而越发响亮，击破了云层，撕裂夜空，漏进瘆人的寒意。李妈还是决定去看看。

    只见秦燿牲口般被她妈拧着一只耳朵拎出来了。他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活像只乌龟。这小魔头平日谁都不放在眼里，除了他妈；什么都不怕，唯独听mama的话。

    秦靓还在训斥，不管不顾，越说越激动。生气、烦躁、悲愤、委屈、怨恨、寒心，一生的指望纷纷涌上心头，发疯撒泼，完全停不下来。

    李妈上去劝，没用。倒是让秦靓稍微冷静下来，转头看见了溪乐。

    儿子不顶用，屁都不放一个，但他优秀的小老师在此。“李老师”好歹是有责任的，她肯定有答案。

    于是秦靓强压情绪，换了个尽量不那么凶的口气，问溪乐道“阿燿这次考得不好，李老师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机锋，尤其“李老师”几个字夹枪带棒，不同于平日唤她小名。溪乐听出了非同寻常的意味——这是不满绩效太差，问罪于她。

    想了想便回道，“最近课都一直上着，按理说没问题。可能是那个生日玩具太有趣了，他一直不离手，经常记挂着，心思都花那上面了”。

    “是吗？”秦靓听进去了一些，皱眉略微思索着。

    她向来看这小女孩不简单，完全不当仆人使。一样是女的，她比曾经的自己优秀多了；一样是同辈人，她却比贵为男子的阿燿出色多了。

    因此对她有几分敬意，甚至隐隐惧怕，连着对李妈也不怎么颐指气使。敬服她小小年纪就那么精明懂事，不要人cao心就明白读书的正理，回回年级第一，潜力无穷；怕的是她家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还能出落得这么优越能干；而她为阿燿煞费苦心，筹谋那么多，最后还只怕落于人后，庸碌无为。

    趁秦靓思考间隙，杜烁再踩一脚，“天天捧着呢。从早到晚，休息时玩，补习时玩，上课也想着，大摇大摆，生怕别人不知道。只你一回来就藏好”。

    秦靓听这讨厌鬼插话，半信半疑，转头望向李妈，眼神询问真假。她是唯一见证的大人，应该不会胡说。谁知李妈只是看向别处，一脸拘谨忸怩，不忍说破。等于默认了她的猜想，肯定了那俩小孩的说法。

    秦靓确定儿子是玩物丧志，沉溺于游戏，忘了正事。今晚的气终于有了个宣泄口。

    她倏地冲进卧室，将儿子珍藏的那天的生日礼物一把摔出来，要儿子当着她的面亲自毁掉，以示决心。“你自己砸，以后别有杂念，好好学习！”

    秦燿抵死不从，哭着哀求，“不要，妈。我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玩具，早知要扔，当初干嘛送？我以后收起来，再不玩了，好好念书行不行？”说着，眼泪鼻涕一大把，混在脸上流，也不敢抹掉，生怕一放手最爱的玩具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秦靓见他这样，些微有点心疼，但却无丝毫不舍，意志更坚决。依然铁着心，当着儿子的面，硬将那堆东西抢来，不由分说强行从楼上甩下，咣当一声，碎裂成一个个零件。

    事后，她安慰儿子，“你记住，今天的苦是为了以后的甜。妈是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命不由人。你多读书，好好学习，以后考个比你舅舅强的大学，撑起咱们家业，光宗耀祖，人家才会高看我们一眼。只要你争气，有出息，我做什么都值了”。

    当晚，秦燿悲痛难忍伤心欲绝，完全成了个泪人，哽咽不止直到天明，差点哭得背过气去。

    角落里，溪乐不禁嘴角微微上扬，杜烁也暗自得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