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的电动三轮后座上,享受最细腻的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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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正盛,海岛上头顶没有高楼投下的阴影,只有椰树、晒盐的屋檐、海风吹得咯吱响的标牌和一大片被晒得有点褪色的广告布。 韶水音戴着花头巾,开着一辆电动三轮,整个人像蹦出来的小水獭,坐在前面风挡边,“你坐好了啊,路上有两个弯,小心别摔下去。” “我没事。”温惊澜坐在后头,抱着那束还没放下的草莓花和棉花花,整个人晒得发红,但神情比他在城市里的时候还要稳。 海风一吹,他不自觉抬起头,看向两边的风景。 他原本以为“海岛”会是落后一点的地方。 可没想到,一路颠簸下来,他看见的,是另一种令他沉默的“发达”。 不是高楼,不是地铁,不是霓虹,而是——人。 路边有一座嵌在树荫里的饮水器,有三个按钮,高中低三档,最下方那个刚好是给小朋友的。 更远点,是一群穿着整整齐齐校服的小学生,被老师牵着过马路。他们有序地排着队,戴着颜色统一的安全帽,穿着亮黄色的小背心,贴着“岛南小学”的荧光字。 “我们小学放学都自己走。”他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韶水音一边打转向灯,一边回头看他一眼:“我们岛小,不怕跑丢,怕热晕。老师得送一段的。” “那校车……”温惊澜眯着眼看了一眼,“悬挂不错,还带自动缓冲。” 他是司机出身,一眼能看出这车的底盘调得比春信公交还讲究。他忽然有点不敢说话了,像是被什么安静地触动了。 过了小镇中心,他们拐进一条人少的道,路边是遮荫的黄槿树,蝉声从枝头坠下来,一声高过一声。 温惊澜突然坐直了:“音音……我想上厕所。” “前头左边有个公厕,我带你去。”她一脚刹车,利索得像是在自己家转圈。 等他下车走进男厕时,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公厕”要干净很多。 里面的地面是干的,瓷砖擦得亮,风扇开着。最角落里有一块不大的平台,上面贴着贴纸图示,清楚写着: “婴儿换尿布台,请勿坐人。” 那一刻他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抓着门框,心里忽然“咚”了一下。 他不是敏感的人,也不是爱多想的人。 可这一台子,像是一记轻轻的、钝钝的、沉到心窝的撞击。 连这里的厕所,都为未来预备了体贴。 出门时,韶水音正拿着瓶矿泉水往电瓶车的车把洒:“这把太烫了,得降点温。” 他看着她——那双脚踩着沙滩鞋、包着头巾,头发被海风吹得翘起来的她,手里还握着半瓶水、汗涔涔地冲他笑:“怎么样?我们岛是不是还可以?” 他走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音音。” “你家这地方,不是‘可以’。” “是比我们那边…过得还像个人的地方。” 她愣了下,眨眨眼:“你是说我们岛先进?” “不。”他摇头,语气慢又笨,“我是说……你家这个岛,会照顾人。” “我觉得我能在这儿好好活着。” 韶水音看着他,忽然就有点想笑。 她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你现在知道了吧?我从哪儿长大的。” “我不是跑出来闯世界的,我是——从这片土地上带着勇气出来的。” “现在,带你回家。” 她拍拍车座:“鲸鲨先生,请坐好,接下来我们要穿过草莓田地带,光照足的很,小心别被晒干啦。” 他坐上车,一路颠着,但心里已经不再晕。 他抱紧那束花,风里是热的,但他心头是稳的。 海风卷着热浪从脸边吹过去,椰树影子一排排掠过,电线杆上缠着爬藤,像是夏日生长的声音。 她一边骑一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地方,比你想得好一点?” 温惊澜点点头:“不止一点。” “我刚才在厕所里看到婴儿换尿布台,还有饮水器、校车、红绿灯、非机动车道……比我们春信那些小城边角都规矩。” 她听了咯咯一笑:“我们这儿虽然是个海岛,住在岛上的大多数人也确实是农户,可其实资源挺丰富的。” “我们有水产、有淡水、有热带水果、有风电,也有太阳能。早些年靠捕鱼,后来有人搞观光,种草莓、开农家乐、带人出海捕鱼一日游、夜里看星星的也多了。” “你别看我们骑着三轮车,岛里其实连智能垃圾分类系统都有,还搞了海上AI浮标识别非法捕捞。” 温惊澜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道:“你这地方比我大学城那边都先进。” 她轻哼一声:“那当然。” “不过呢,也不是啥都好。” 她声音一顿,慢慢放缓了语速:“教育资源不强,高考的人少,师资也紧张。” “工作机会也不是特别多。要是你只想留在岛上种草莓、开船带游客、养鱼养虾,过过安稳日子,绝对够用——衣食不愁、环境又好,天天能看海风晒太阳,吃饭的时候直接从院子拔葱。” “但如果你是那种——想做工程师、做精算师、搞设计院、搞科研项目的,还是得出去。这个岛留不住太大的世界。”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软下来,像是夏日傍晚吹来的咸风:“所以我才跑出去啊。” “可是出去久了你就会知道,外面虽然机会多、眼界宽,但……日子真没家里过得舒服。” 温惊澜没出声,但他低着头,轻轻捏了捏怀里那束草莓花和棉花花。 他忽然有点明白了—— 她不是因为“无可奈何”才留恋这个岛。 她是真的明白这个地方的价值,是带着底气和判断,在选择。 不是逃离,不是向往,而是“我选它”。 他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想再跑出去吗?” 韶水音转过头,冲他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 “我啊——” “我现在,把你带回来了。” “要不要跑,就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并肩走啦。” “反正我是小水獭嘛。”她歪歪头,软软地笑着,“你走慢一点,我会游回来找你。” 温惊澜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方向杆,手背上的汗水被晒干了一半。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不走了。” 她没转头,笑意却更深了。 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这只鲸鲨先生,他是真的愿意停在她的海湾了。 ** 电动三轮在砖道尽头停下,车轮咯噔一声踩上了院口的青石。 院墙是用火山岩垒的,老旧却扎实,墙边种了三大盆九重葛,枝叶疯长,从门口一直探进屋檐下,风吹得花瓣飘飘摇摇,洒在地砖上。 韶水音跳下车,朝屋里喊:“妈——我带他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干瘦结实的中年女人从屋后出来,扎着围裙,脚上踩着布拖鞋,一见温惊澜,眼睛立马亮了。 “哎哟——这就是我们音音的男朋友?哎呀这娃怎么——这么高!” 她围着温惊澜转了半圈,一边笑一边上下打量,手都忍不住要往他胳膊上拍:“这腿、这肩膀、这皮肤——你看多黑多精神啊,这一身站海边上不戴太阳帽都不怕晒的!” 温惊澜被夸得耳朵都红了,手里还拎着行李和那三份登门礼,愣愣站在原地,小声喊了一句:“阿姨好。” “阿姨啥阿姨,叫‘妈’!你都来咱家了,还这么客气干啥?” 岳楠说着,一边回头朝厨房喊:“韶华卿!你快出来,你女婿到了!” 话音刚落,厨房帘子一掀,一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端着锅铲走出来,身上是洗得发白的老T恤,额角汗水未干,一见温惊澜,眼神不言苟笑,点了点头: “温惊澜?嗯,比照片里看着还壮实。” “来得正好,海鲜刚下锅。今天中午你得撑住,咱这顿是招待上门女婿的,不许客气。” 他声音低沉,但字正腔圆,有种做过技术的工人的讲究感,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韶水音笑着在旁边戳温惊澜的腰:“我爸年轻时候在巴伐利亚发动机制造厂工作,后来是我妈看中这岛生活才回来的。他人不多话,但你说话慢,他就爱听。” 温惊澜点点头,还没从“妈”字回过神来。 这时岳楠已经从后院水井抱出一个用麻布盖着的木桶,麻布一揭,里面是一个在冰水里泡得透凉的绿皮西瓜,裂口间流出一缕甜汁。 “你等下,妈现在就切,给你降降温。”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cao刀切瓜,啪嗒啪嗒几刀下去,厚厚的瓜皮翻开,红瓤清甜,籽密如雨。 屋子没开空调,但一台老式电扇咯哒哒地转着,吹得瓜香混着汗味,像一场真正的夏天。 “快,坐那儿,吃块西瓜凉凉。”岳楠把切好的瓜递过来,拍拍他背,“别紧张,咱家不讲那一套。你要是愿意来,就多住几天。” “我们家不多规矩,但只认一个理——你要真想跟音音过日子,我们一家老小都给你站着。” 温惊澜手捧着那块冰凉西瓜,喉结动了动,抿唇点头:“……我是真想跟她过日子的。” 他这一句话一出口,岳楠笑着,眼眶却有点红:“这孩子,说话太实诚了。” 厨房里又传来锅盖被掀开的声音,韶华卿在里面喊:“来人搭把手,虾快熟了,鱼也要起锅!” 韶水音“哎”了一声,一边招呼温惊澜放行李,一边朝厨房跑去:“鲸鲨先生,欢迎正式登陆我家的小海湾!” 屋外九重葛摇曳,岛风吹动窗帘,屋里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冷场。 只有一个实打实、活热热、带着鲜味的家。 风扇咯哒咯哒地转着,饭桌在院子里摆开,四方木桌上盖了竹席,几碟还在冒热气的海鲜摆在中间,虾是刚炒熟的红壳大海虾,裹着酸甜的油焖汁,鱼是一整条清蒸石斑,青花瓷大碗里盛着冰镇过的凉面,面上铺着黄瓜丝和几片薄荷叶,凉意从桌心慢慢扩散。 温惊澜坐在木椅上,背脊笔直,汗还没干透,整个人又紧张又发热。 韶水音却已经笑嘻嘻地坐他旁边,袖子挽到胳膊肘,麻利地剥虾壳,一边剥一边说:“你试试看我们这的虾,真的好吃得离谱,虾线干净,壳脆,rou甜。” “我们这儿的虾现在都供不应求,光是我妈一年的供货单就能拉到隔壁几个镇。” “外地来的要价高,还抢得快,岛上人自己都不舍得多吃。” 温惊澜耳朵都红了,接过她剥好的虾,小声道谢:“你别光给我剥,你也吃啊。” “我这不是想让你先吃嘛。”她扬着脸冲他笑,眼角的汗水顺着太阳光闪闪的。 一旁的岳楠一边拌面一边打趣:“音音小时候就这样,嘴上说‘我不吃’‘我饱了’,结果一看锅里东西变少了就要哭,你多哄哄她。” “妈!”韶水音瞪了一眼,温惊澜低头笑得肩膀一抖,耳尖烧得更厉害了。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韶华卿,默默将一盘清蒸石斑朝温惊澜这边推了推。 他手背还沾着厨房的水,声音不高:“早上自己出海钓的,没养过,活杀的。” “吃鱼肚子那块,rou细。”他话说得简单,却带着沉甸甸的诚意。 韶水音没等温惊澜动筷,已经一筷子挑出鱼腹最嫩的那一抿rou,小心地夹到他碗里。 “我们家钓的鱼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吃了就知道,春信市那些市场上的货,跟这个差远了。” 温惊澜小心地夹起来,一口咬下去,嘴里的味道立刻就不一样了。 rou是软的,却不是那种腻的软,而是带着潮湿海风和清澈盐味的细腻,连鱼刺都嫩,仿佛还带着清晨刚从水底拎起时那一口新鲜气息。 他咀嚼了两口,几乎有点发怔:“……这鱼真好吃。” 韶华卿没说话,只是把旁边的鱼肚边再拨了点rou给他,像是在说“你来我家了,这一口,你得吃着。” 岳楠笑着说:“我跟你说,你要真愿意留下来,我跟老韶一年能教你钓鱼、养虾、晒鱼干、做辣酱……只要你愿意学,干一天比开公交有意思。” 韶水音在一旁咬着凉面笑:“我妈还没开始说种草莓呢。” 温惊澜低头,把鱼rou嚼得更仔细了几分。他从未觉得,一顿饭可以让人这么安心。 没有餐厅背景音乐,没有装潢精致的菜单,也没有甜言蜜语。只有风,有花,有家里人剥好的虾,亲手钓的鱼,还有她说:“我长大的地方,就是这样子的。” 温惊澜捧着那碗凉面,低声道:“……我真的挺喜欢这的。” 韶水音偏头:“啊?” 他没看她,只闷声咬了一口虾,说:“真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