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燕分飞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边，对整件事尚一无所知的程尹，正在母亲病床旁乖乖坐着。

    今天一大早，医院就给尹春婷腾出来间单人病房。于此，程文斌才终于有了休息的地方。

    接过父亲的班，程尹在母亲身旁静静地看书，书上密密麻麻，全是上课的笔记。这般看入了迷，一直到父亲打起了呼噜。

    程尹免不得偏头看向程文斌，与此同时，尹春婷的眼皮也动了动。再等到程尹把头转回来的时候，尹春婷便已经睁了眼。

    母女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程尹如鲠在喉，再然后，鼻头就忍不住泛酸。为了不在母亲面前掉眼泪，她立马就用叫医生的借口，快速走出了病房。

    于此，尹春婷也把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走廊里，病人与家属都走得慢条斯理，医务人员则恨不得长双翅膀。在来来往往的人里，程尹好不容易逮到个护士jiejie，结果对方摆摆手，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正当程尹无所适从时，一个人悄然停在了她身边。她抬眼，发现是个陌生女人。

    不过那女人倒像是认识她，盯着她看了几秒后，问说：“怎么了？是你妈出什么事了吗？”

    听着这有几分熟络的语气，她皱眉想了想。几个呼吸之后，她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这双眼睛。

    昨天在急诊室里，那个有些凶、却又很干练的傅医生，就长着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傅医生如今把白袍一脱口罩一摘，实在和昨天大不一样。她身上有股nongnong的书卷气，乍一看还以为哪间中学的老师。

    趁着程尹发愣的功夫，傅医生转头就抓了个护士问了问。知道尹春婷的房号后，她直接就往那头走了。

    程尹后知后觉地跟上，后来又站在母亲床尾，看着傅医生利落地替母亲检查身体。

    “你上次醒来的时候我正好去休息了，等我休息完你又睡了。这一来二去的，都还没有机会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祁医生。”

    这声感谢，傅医生说得很平淡。但她说话时，手上查体的事情也不耽误。那神情专注的样子，倒也真的用心极了。她三下五除二地说完私事，然后就把重心转到了检查结果上。

    “这次多亏了你躲了一下，让刀偏了几分，这才没有性命危险。不过这刀扎得深，所以对你左臂以后的抬举、张合功能，可能会有所影响。”

    闻言，程尹立刻打量起了母亲的神色。

    果不其然，在傅医生话音落地的瞬间，尹春婷的脸色骤然一变。她双眼明显暗淡了下来，却又在傅医生抬头的刹那掩饰了过去。

    “我能活着，已经是很大的幸运。”

    听出尹春婷话里的低落，傅医生把听诊器放回包里，道：“只要积极参加康复训练，总会有完全恢复的一天的。”

    说完，傅医生就告辞了。

    一下子，病房里又只剩下母女两人。她们面面相觑，最后谁也没有先说话。

    后来还是等到程文斌睡醒起床，要把程尹赶回家休息时，尹春婷才又开了口。她使唤程文斌去外头买点东西，让病房再次回归到了母女专属。

    正当程尹在对母亲即将说得来的话而忐忑时，尹春婷冷不防地就出了声。

    她说：“我知道你怨我，我起初也懒得同你解释什么。但是鬼门关走一遭，到底让我想清楚一些事情。”

    她偏头看向窗外，眼睛迎着月亮，脸上印着月色。犹豫了几秒，她接着道：“我和你宋叔叔，是初恋。我们本是要结婚的，是你爸背地里使了些手段，才叫我们分开了。所以你爸如今才什么都没说，因为他根本不敢。”

    霎那间，程尹只觉得天崩地裂。她所以为的，和埋怨的，都瞬间坍塌。她大口大口呼吸，又紧盯着母亲的侧脸，等待母亲又一句绝情话。

    “之前的事，就算再痛也都过去了。但是以后，我想好好地面对自己的心。”

    此话一出，程尹立刻就猜到了母亲的下文。她不想再听，以为偏过头去就可以阻止这一切，结果却看到了父亲的衣角。

    同时，尹春婷又开了口。她说：“程尹，我要跟你爸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