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流涌动

    次日清晨，天刚微亮，两人就背上行囊，搭乘最早一班的乡镇公交，颠簸接近六小时抵达镇上。刚下车，苏虞正抱怨：“屁股都颠麻了”，迎面走来一位秃顶老者，六十岁上下，西装笔挺，身后跟着个青年壮汉，肌rou鼓胀。老者快步上前，伸出右手对苏虞点头：“苏小姐好久不见？我是见微的爸爸，叫我魏叔就好。”

    苏虞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觉眼熟，看着对方油光发亮的头顶：这老家伙！不就是黎见微介绍的那个买九重楼阁图的买家吗？赶着一家子诈骗团伙，专坑本小姐的画！

    随后她冷笑一声，懒得搭理，径直绕过魏长庚。魏长庚笑容一僵，却仍装和蔼，像是没当回事。旁边的壮汉却一步跨前，粗壮手臂横在苏虞面前，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苏小姐，急啥？聊两句！”苏虞斜眼一看，摘下背包，顺手递给了罗虎：“拿好本小姐的包，别弄脏了！随后她头也不回，朝街边小餐馆走去。

    黎见微推了推眼镜，低声警告罗虎：“别乱来。”

    餐馆虽不大，但店里干净整洁，空气中飘着辣椒与炭火味，展示柜里摆满新鲜食材：江团鱼活蹦乱跳，蔬菜绿得滴水。苏虞盯着柜子，皱眉：“没菜单？这咋点？”魏长庚慢悠悠走来，语气熟稔介绍道：“苏小姐爱吃鱼吗？这儿酸汤鱼可是一绝。红汤用番茄发酵，酸辣开胃；白汤用米汤熬制，清香扑鼻，配上渔民晨捕的江团，rou嫩得化在舌尖。”接着他指着水芹菜，眼神一闪：“这野菜叫水芹，只长在水质清冽的溪边，当地人爱炒豆豉，脆嫩清新。你跟见微在七星塔累着了吧？多吃点好吃的，补充下体力。”

    苏虞冷哼，暗想：老狐狸，想套我话？她随手点了红汤酸汤鱼和炒水芹、苦蒜炒腊rou……回到座椅看着黎见微：“死骗子，你爸话挺多，怎么跟你一点也不像？”黎见微低头喝水，嘴角微抽，并没有回答。一旁的罗虎抱着苏虞的包，眼神在她身上乱晃，魏长庚则笑眯眯坐下，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苏虞啃着鸡腿，盯着魏长庚开口道：“魏叔叔，您咋知道我们去七星塔？见微没跟你说吧？”魏长庚哈哈一笑：“村长通知我的，听说你们一夜未归，我关心见微，特意赶来。”接着他试探道：“塔里没遇到什么威胁吧？苏虞回道：一路上也没什么，就平常的山洞，普通的石塔，说着我就来气，塔里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真给本小姐白跑一趟！”听闻魏长庚只是眼角微眯，笑而不语。

    饭毕，魏长庚询问道：“回江城吗苏小姐？我帮你们定好去贵阳的火车票，然后在乘机回江城，正好大家一起。”有人伺候，苏虞自然乐意。四人搭乘镇上的火车前往贵阳。火车软卧车厢，四人刚好一间。黎见微不知道和魏长庚去干嘛了，苏虞躺在下铺玩手机，这时罗虎借口送水，爬上苏虞铺位，手搭在她腿上，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苏小姐，一个也人无聊，咱们聊聊天？”还未等罗虎说完，苏虞直接抬脚踹了过去。摔倒在地上的罗虎，瞬间脸涨成了猪肝色，只觉丢人。气势汹汹的从地上爬起，面带不善的逼近苏虞。

    “嗞啦。”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黎见微刚好回来。望着面前的两人，黎见微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口警告罗虎：“滚！”，罗虎讪笑道：“开玩笑嘛！”但是在黎见微警告的眼神也只能悻悻离开，嘴里暗骂：“臭娘们，迟早收拾你。”苏虞心跳加速，拽黎见微袖子：“谢谢你！”她没回应苏虞，而是躺上上铺想着刚刚与魏长庚的对话：“见微，一定要盯紧苏虞，不要动恻隐之心，她只是钥匙，等我们拿到东西就立刻除掉她，你可不能犯你父母的错误。”

    回到江城，正值深秋。秋天的梧桐树影婆娑，鎏金般的叶片在风中打着旋儿飘落。苏虞驾着那辆扎眼的樱花粉跑车，一个急刹停在黎见微租住的小区门前。

    黎见微早已等在巷口。

    深驼色的羊绒风衣线条凌厉，随意敞着，露出里头熨帖的米白针织衫——那衣料薄而软，隐约勾勒出精瘦的腰线。深蓝牛仔布料紧紧包裹着那双过分修长的腿，裤脚利落地收进棕褐色雕花皮鞋里。最妙的是袖口若隐若现的那道疤痕，像句未说完的狠话，生生把她身上那股子书卷气劈开道口子，漏出几分危险的野性。

    苏虞眯起眼，舌尖轻轻顶了顶上颚。

    "看够了吗？"黎见微敲了敲车窗："苏大小姐的盯人功夫倒是见长。"

    苏虞按下车窗，底气十足的回应："美人当前，不多看几眼岂不是暴殄天物？快上车，本小姐专门预约了个好地方，今天好好放松下。"江城会所的包厢内，薰衣草精油飘香，灯光柔和。服务员递过浴袍后走出包厢静等两人更衣。苏虞接过浴袍才想起这全身SPA需要脱衣，突然耳尖发烫——上次溶洞中黎见微湿衣贴身的画面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想着想着眼神就忍不住向黎见微那边瞟去，想窥一点春色。事与愿违，黎见微接过浴袍以后，走向了房内卫生间，关起门在里更衣。

    按摩师手法专业，苏虞舒服得哼哼：“黎小姐，这才叫生活！这几天差点没把我累死”   "累？"黎见微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揶揄，"这次是真辛苦苏小姐了。"

    "喂！我可是为了七星塔..."苏虞伸手戳她手臂，却被反手扣住手腕。

    "别乱动，"黎见微睁开一只眼，眸光如秋水映月，清冷中漾着几分玩味，反手扣住苏虞手腕，力道不重却让人挣脱不得，拇指似有若无地摩挲过她跳动的脉搏。

    苏虞耳尖发烫，嘴上却不饶人："死骗子，手劲不小啊，练过擒拿？"

    黎见微轻嗤一声松开钳制，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专治不听话的小猫。"

    火锅店里麻辣汤底翻滚，牛油香气混着花椒的辛香扑面而来。苏虞被辣得鼻尖冒汗，却还不停往碗里夹毛肚。

    "慢点，"黎见微递过冰镇酸梅汤，"不知道的以为苏氏集团破产，大小姐三天没吃饭了。"

    "你懂什么，"苏虞灌了口饮料，嘴唇被辣得艳红，"这家老字号我从小吃到大..."话没说完就被呛到，黎见微无奈地轻拍她后背。

    不过说到七星塔壁画，苏虞眼睛一亮："我可以传给何泽明看看，那老头在伦敦没少照顾我..."

    “何泽明？”黎见微筷子一顿,“你确定可信？”

    “他可是我爸的老友！“苏虞满不在乎地摆手，却见黎见微神色凝重。

    “越是亲近的人...”黎见微想起魏长庚阴冷的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疤痕，“越要小心。“

    回到苏氏老宅，月光已爬上窗棂。两人将壁画照片铺满整张工作台，黎见微对照苏父资料仔细比对。望着面前勤奋好学的黎见微，苏虞灵光一闪：“黎小姐，你住那么远，研究壁画不方便，要不搬来老宅吧！”不等黎见微拒绝，苏虞已经开始打电话摇人来打扫二楼客房。

    "不必。"黎见微头也不抬。

    “你每天从你那破地方过来，四十几公里，我们现在要抓紧时间。一刻不能浪费。再说住本小姐这里，包吃包住，你有啥不乐意的！”说着苏虞凑近她耳边，故意拖长音调，“还可以赠送本小姐免费暖床哦~”

    黎见微终于抬头，却见苏虞已经蹦到楼梯口，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就这么定了！"

    夜深，老宅静谧如墨，月光穿过窗棂，落在客房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痕。黎见微半跪在行李箱前，指尖突然触到一张藏在夹层里的老照片。

    照片边角已经微微泛黄，却仍能看清画面里那对中年夫妇。男人宽厚的手掌搭在妻子肩头，女人眉眼温婉，正低头为身前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整理衣领。约莫七八岁的女孩仰着脸笑得灿烂，缺了颗门牙的笑容像盛夏的阳光，毫无阴霾地照亮了整个画面。三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融成温暖的一团，连照片边缘都仿佛氤氲着旧时光里蜂蜜色的柔光。

    黎见微的拇指无意识地抚过小女孩的笑脸，月光在相片上投下一道颤动的亮线，像是给凝固的往昔撕开一道细小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