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朋友、眉骨

    第二天一早，循环往复的梦里。她比闹钟声更早逃出来。

    梦里一切都像是现实的延续，撕裂成断断续续的片段。

    身体上脑海里还有昨晚未褪的胀痛。

    她盯着天花板出了会神，翻身去够手机。眼睛涩得厉害，裙子还没换下。像是层虫茧。

    昨晚没回的消息很多。

    顾白芷——“说好要出去，你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常常，你别吓我，没事儿吧？睡醒给我发个消息。”

    “算了算了，正好今天听说陈欣回来了。他和你说了吗？大家想搞个小聚，晚上你来吗？”

    顾白芷是她的好友，也是唯一一个从蛛丝马迹猜到了两人变化的人。

    其他人她都没说，想来他也没有说过。

    “我没事”

    回完这句，叶常常坐起来，脱下半挂在身上的裙子。布料下滑蹭过肌肤的瞬间，她忍不住轻轻一颤。

    哗哗声响起，她轻轻碰了下昨夜有些被压红的地方，一跳神，手指立刻弹开。

    水珠顺着手臂赛跑，她翻过手掌想要捧住一把，才发现手腕内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泛起了一圈淡淡的淤青。

    她看着那团青，像是被踩烂的草地。

    出浴室走向衣柜。她抽出件无袖连衣裙。还在犹豫。却突然发现角落一件短外套。

    她顿了一下，嘴角突然扬起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就是她了。

    把连衣裙和那件短橙色外套一件件穿好，在镜前站了几秒。

    接着给顾白芷发了句“我去”。

    她坐回书桌开始看昨天没回复的消息。

    …

    聚会定在一间熟人开的卡拉OK。人不多，有的早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剩下的有人变胖，有人剪了短发。

    叶常常坐在角落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杯橙汁气泡水。今天只是涂了个口红。

    顾白芷像游鱼般穿梭在常常身边，这聚会多少还是因为陈欣发起的，就难保大家不会问起一些现在没法回答的问题。

    他比她早来半个小时。

    站在对面一小堆人群里，好像在重新拉起自己的旧社交网。

    脖子上挂着一条金属项链。衣袖稍微被肌rou隆起。看起来还为今天换了一套利落些的衣服。

    他发觉叶常常在看，也微微偏了偏头。

    他的发型和走的时候不太一样。现在的更短了些。眉骨很高，叶常常很喜欢在上面摸过来又摸过去。

    尽管还是在和周围的人讲话，但叶常常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框进了他的余光里。

    他看人从来不知道躲避目光。第一次互相留意，就是在高二的小组活动上，两人对角线坐着，在一片讨论声中越过大家，盯着彼此看了大概好几分钟。谁都没先移开视线。最后是那时候的他先笑了。

    但这次他没有转过来看着叶常常，不一会眼神稍微向下偏了偏，叶常常没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可知道他接着移开了目光。

    常常心里有东西往下一坠，摔在一张会痛的网上，但只是重新端起了橙汁。

    顾白芷也来回打量着他两，一个不留神，居然把原来的班长放了进来。

    班长上学时就热衷维持自己“人缘好”的人设。男生女生一个不落。其实大家都知道他的重点不在男生。陈欣常常当面笑他。他就红着脖子争辩。

    有一天顾白芷刷到了班长的IG。悄悄关注后常常看见班长给一众穿着不那么严实、身材姣好的女生点赞。两人刷到了就经常互相截图分享取笑。

    班长假装一路打着招呼，但明显是奔着叶常常来的。

    “呃，哈喽。”

    不是班长，而是林岚突然占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我就来坐坐…”

    林岚是原来楼下的学弟，不知道怎么也被招呼了过来。

    叶常常没有理他，抬头看了眼班长。

    班长一愣，笑着点头，语气轻得像开玩笑：“哎呀，那我换边坐。”

    然后就真的换了方向。

    只是班长没有坐下，转头去搭别人的话，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路过。

    不远处，陈欣靠着墙，看向另一边，似乎想侧头却没有动。

    她笑了一下，杯子里气泡上浮，声音微不可闻。

    “去，把他给我叫来。”

    顾白芷“阿”了一声，“我吗？”

    常常觉得好笑。但林岚明白是在和自己说。

    有点无所适从，最后还是“哦哦”了一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