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陌生

    地铁上弥漫着阴雨的潮湿味，像是在河边桥底。来来往往的鞋子踩出许多泥水。

    大多人都在玩着手机，因为他们熟悉这里的每一站。地铁不过是像进度条加载一样需要消磨的时间。

    但他仔细记着每一站的名字，这条线路经过新的画室，经过画院，然后才是自己的临时公寓。

    快到画院站时，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挤下车门，接了电话。

    “开门开门开门，怎么又耍我！”

    “我还没到。”

    “…”

    那头沉默几秒，挂断了。

    在公寓的前一站，他看见林岚站在闸机外，往里探头探脑。

    和名字清风拂面的感觉并不相符。林岚穿着硬挺宽阔的T恤，衬衫外套系在腰上，寸头，动作幅度大的像是青春剧里的演员。像是不那么温和明媚的太阳光。

    “没想到离得还挺近啊，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着手就往他背后攀去。

    他自然地把手打掉，却突然发现不是那么顺手了。林岚隔着一步，并没有贴上来。而且他好像比以前更高了。

    林岚居然没有带他去什么灯红酒绿的店里，甚至压根不是什么店。

    出了地铁站，不知拐到了哪个小区门口。居然有几辆小吃车。

    夜晚除了路灯，就只有对面小区大门的灯光。不明不暗，拉出一片片虚虚实实的影子。

    林岚自然地走到一个烧烤摊旁，像是常客般说道“你自己拿”。

    简单选了几串之后，林岚便捧去老板那。

    “要放辣吗？”老板问。

    “嗯，多放些”

    他坐在一旁，没留意那边，只是看着对面大门的灯影，在林岚回来时忽然问，“这是哪个前女友的家门口？不怕被撞见？”

    林岚脑袋一晃，“阿？”了一声。

    “当然不是”，然后顿着笑了一下，“我早就加了这个老板，是看他朋友圈发的位置才来的。更何况和你一起，被撞见又怎么样。”

    说着，把手机递了过来，屏幕上一个叫“谜之sao烤”的微信，头像是个杀马特风格的男人。

    他一时无语，又确认了一遍没有看错名字。不由得扯了下嘴角。

    那头像仔细看来确实是老板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林岚刚想继续说，嘴巴就被两指捏住。像是随手捏住一只吵闹的鸭子。

    正巧这时，老板端着餐盘走来，气氛一下子拉了回来。

    林岚递来一串，说“你现在住哪？那地方是不是特破？我看你那定位发的…不像有电梯的。”

    “破归破，电梯还是有的。总比那个勉强才能算我家的地方好得多。而且我最近就搬走了。”

    “搬去哪？”

    他没有回答，只是吃着东西。

    林岚也没有等，继续问道，“你怎么还是不喝酒，以前不是经常跟着我们想要偷喝？”

    话里总想着显示下自己哥哥的身份。但当年明明是他们两一起，跟在jiejie哥哥们后面玩。

    话说的太快，辣椒粉呛得林岚站起来直咳嗽，对着路灯，他才发现林岚的脸早已经辣的通红。

    “总比有些人被jiejie骗着吃了辣椒，辣哭到掉眼泪要好。”

    林岚摆摆手，示意他别废话，他把桌上的一罐啤酒递了过去，可林岚又摇摇手，只好又换成自己这的橙汁。

    时间已经很晚，周围的人慢慢都吃好回家。偶尔有车开过，拖出一道红色的光影。

    夜晚里除了灯光，什么都看不清，谁的脸都看不清。

    气氛慢慢有些尴尬。

    两人并非陌生到没有话能聊完这一顿烤串的时间，而是比陌生更加陌生的“曾经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