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永元十五年秋,殷长公主兵变,势如破竹,众如蚁散,钰长鞭莫及,归时长公主已称帝。 殷国皇宫主殿。 一人着黄色战袍跪于殿前,身上全是鲜血和泥土,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只见他脸色复杂地、直勾勾盯着皇位上的人,看不出他昔日半分的容光焕发。谁能想到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殷国钰帝会如此不堪地迅速落败呢?天下就在这短短几日之内易了主。 龙椅上,宁青歆泰然自若地审视着面前的胞弟,仿佛眼前之人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眼里看不出一点波澜。 “你怎敢直视女皇陛下,还不速速拜见女皇?” 白羽一边愤怒地呵斥道,一边压下宁青钰的头颅,试图让他臣服。 可宁青钰却是死也不愿意低头一样,在原地不断挣扎。 宁青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是挥了挥手,吐出来了两个字:“罢了。” 白羽这才停下动作,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宁青钰,好似只要他一有什么举动下一刻就会立马出手。 “皇姐,你就如此贪恋权势吗?哪怕是屈居于我这个亲弟弟之下,做殷国的第二人也满足不了你了吗?” 宁青钰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亲jiejie居然会谋夺皇位。 “第二?”宁青歆冷冷地笑出声,“世人若记得住我便好,记不住也罢。反正你们男人追名逐利就是名正言顺,女人这样做却是不可理喻。诸如武帝吕后,骂名不断。如今你却要我屈居第二?” 她走下皇位,一步步靠近狼狈的宁青钰。 黄袍加身的宁青钰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宁青钰,让他真的觉得有种物是人非、时移世易的感觉。 “我可是你亲弟弟。” 宁青钰看着宁青歆眼中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像是被隔空灼烧了一样不自觉避开了眼神交汇。 “我的胞弟早就死了,永远地死在了永元十一年,从他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在了。” 宁青歆挥了挥衣袖,语气不再平和,反而言辞激烈地说着,背过身去不再看着宁青钰,眼里难得的透露出几分痛苦。 “皇姐,难道亲情血缘还比不过滔天权势吗?” 宁青钰痛心疾首,仰起头,仰视着站在身前的皇姐。 “如今,你来说这话未免太过可笑。你也尝过权力巅峰的滋味,如果我要你放弃,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宁青钰转过身来,眼里都是rou眼可见的怒火。 “我……” 宁青钰踌躇着没有下文,只是茫然地盯着前方。两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了十几秒,谁也没说话。 “你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还需要我要来解释吗?” 宁青歆一手捧着宁青钰的下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像是要立马洞悉他那不堪的内心一般。 宁青钰立马萎靡下来,就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灰心丧气,不复之前的痛心疾首。 “一切都已成定局,如今你已是阶下囚,你争不得抢不到。我赐你活罪,望你日日活在煎熬中。至于我们,则永不相见。” 宁青歆嫌恶地松开手,无情地宣告着宁青钰的死刑。 宁青歆的话就像一记重拳敲打在了宁青钰的心上。他感觉自己就像被随意丢弃的物件一样,被皇姐弃如敝履。 “哈哈哈……”宁青钰先是低低地笑出声,而后声音越来越大,状似疯癫,慢慢地站起身来,“永不相见,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皇姐。” 一行清泪从宁青钰的脸庞划过,他的表情毫无之前的强势模样,反而像是怕被别人随便抛弃的某种动物一样。 “我不是你的皇姐,不要这样叫我。如果你觉得是惩罚,那便是吧。” 宁青歆像是真的累了,难得再去辩解些什么。 “可为什么,凭什么,他却能站在你的身边。” 宁青钰手指向在宁青歆身后像是不存在一般很久的俞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忮忌,癫狂的模样让宁青歆摇了摇头。 “你知道吗?每次我将男宠送进你宫里时,我的心都在滴血。看着你对着那该死的叛徒言笑晏晏,我都在忮忌为什么我不能堂堂正正地和你站在一起,他却可以。”宁青钰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到最后却变成了惴惴不安,“我只有满腔的怒火,却只余下害怕,害怕你会因为微不足道的他,而不再爱我这个背叛你的弟弟。” 宁青歆大笑出声,而后恢复正常,只是冷眼旁观着那个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在你朝我心上狠狠捅上一刀的时候,这种滋味如蛆附骨般折磨了我那么多年。你却只是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男宠就大发雷霆。如今你尝到的痛苦又有我那时的几分呢,钰弟。” 宁青钰眼里噙着泪,字字泣血般道出自己的爱意:“因为我爱你。” 不是姐弟之爱,而是男女之爱。 宁青歆满不在乎,嗤笑出声:“你怕是早已分不清楚这纠缠在你我之间剪不断的爱与恨了。你爱的那个长姐早就死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宁青歆的笑声仿佛化作利刃般扎在宁青钰那本就支离破碎的心上:“是呀,我就是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没变,你却已经变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模样。” 宁青钰的眼睛闭上,仰着头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般:“或许,我爱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宁青钰最后一次看见宁青歆,就是离开时,重重宫殿外,回望的那一眼。 在那至高权力之巅,皇位旁站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