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大蛇阻路
沙河大蛇阻路
大象驮二人前行,草木萧瑟,绿地变戈壁,黄沙漫天。直到沙漠边缘,大象屈膝,放下她俩,就此告别。 朱嬴本来怄气不说话,但是进了沙漠,炎热干燥,更是不愿开口了。他俩走着,路上出现零散的木板和破麻布,尔后是埋在沙里的遗骸,它们附近树立若干船桨,充当墓碑。 丹砂哀悯其情,拔下船桨,填埋沙土,口中念佛。她无奈说:“喂,不怕热死?” 他看了她一眼,我行我素。朱嬴仰天,拔刀砍了三下船桨,一把扯出来,怒铲黄沙。 她心想,女王十有八九是被他气死的!他迟迟娶不到妻子,才去哄骗人生地不熟的小姑娘。 待要讽刺,又悻悻咬住嘴唇,自己着了他的道,说出去也是贻笑大方。 身后有人喊:“喂!住手!” 几个大汉冲上来,有个光头指着骸骨说:“这是路标,你埋了,怎么指路?” 丹砂说:“这一带本是墓地,只是沙丘移动,害得他们曝尸荒野。墓碑就可以指路。”说罢,他把船桨插到沙里。 光头上下打量:“你懂路啊,一块儿走吧。你meimei应该不反对吧?” 朱嬴不屑道:“什么meimei,你看我和他爹都不是一样的种。” 光头嘿嘿笑道:“懂了,情meimei嘛,也是meimei,嘻嘻。” 她斜乜丹砂:“你给他立规矩,我可没说。” 丹砂一板一眼澄清:“我们非敌非友,不是你们想的那些关系。” 光头同情地看朱嬴,小声说:“妹子,你欠他很多钱吧?” 看她充耳不闻,光头来了劲:“他长得俊,我也不赖,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儿丑,跟了我,保管你吃香喝辣。” 朱嬴笑盈盈说:“也不是不可,只是我家向来比武招亲,你须得先打赢我,再和我兄长比试。” 她拔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光头忙告饶:“哎哟,祖宗,我和你顽笑呢。” 朱嬴不移开刀刃:“说!你们来沙漠做什么?难不成是逃犯?” 光头辩白:“我们不是坏人!兄弟几个都是厨子,为了捉飞鱼做菜才赶来这儿,不信,你们看。” 他们齐齐打开行囊,里面虽有刀具,也是厨具,还有五花八门的食材和香料。 她失望地收起刀刃:“还指望你们真是歹人,让我过过山大王的瘾。” 凑在一起赶路后,光头来套近乎:“妹子,你家主子是什么高人?看着不一般呐。” “我家主子?谁说的?”朱嬴提高声音。 光头悻悻地摸摸鼻子:“债主也是主子嘛。” “欠钱的才是大爷。”旁边的兄弟说。 她坐到丹砂那一桌,他正在看译文,朱嬴说:“行啦,不用防着我,你才教我几个字,给我看也看不懂。” “我教你?”他微微蹙眉,露出狐疑之色,哪怕他是老师,也会挑一下学生吧?这么野性难驯的…… 朱嬴气极反笑,之前他是太会伪装,还是鬼上身了,失忆前后判若两人。他还不如学士呢,毕竟学士表里如一讨厌自己,不像他,表里不一! 再往前行,波涛汹涌的大河拦路,泥沙俱下,水面宽阔,无船无桥。 丹砂说:“附近有座城,应该有人知道过河的法子。” 众人沿着河流前进,望见破破烂烂城墙和稀稀拉拉人影,不由得有点失望。 走近一看,连守城的士兵都衣着破旧,疲惫不堪。一路看去,房舍倾颓,十室九空,难寻旅店,丹砂说:“可以去寺庙落脚。” 大伙儿问路,听到果愿寺的盛名,慕名而去。穿行破败的巷子,朱嬴闻到浓香,望着周遭瓦砾和乞丐,不禁胸中烦恶。 走到巷口,赫然是平直大道,金砖铺地,金晃晃的屋顶如火烧云般耀眼,朱嬴越看越扎眼,真是猪窝里长牡丹花,越看越奇葩。 有个小乞丐讨到饼子,狼吞虎咽,边走边吃,踩到了一个和尚,和尚打了乞儿一拳,那孩子管不上疼痛,蹲下去拣饼,和尚旋即踢了他一脚,这孩子瘦瘦小小,经不住这一下,在地上一滚。 丹砂弯腰去扶孩子,又替他捡起饼子,拍了灰还他,恶僧举起拳头,吆喝:“多事!” 朱嬴猝然捶了他的手肘一记,他松开拳头,又麻又痛,嚷叫:“哎哟,疼!” 她用刀鞘抽打他的后背,笑嘻嘻说:“这才叫疼呢。” “和尚慈悲为怀,怎么和客人计较起来了?”有人开口解围。 朱嬴一行人见着是个戎装女子说话,二十上下的年纪,衣着半旧,也掩饰不住英姿。和尚不尴不尬,灰溜溜走了。 女子笑说:“我是守城将军的部下,名字叫做旃檀,几位客人要是不嫌弃,可以去寒舍投宿。” 旃檀带着大伙儿回家。来到厅堂,她和一位朴素的长者行礼,称其为母亲。 长者自称是守城的将军,问他们从何而来。 朱嬴答道:“我们来自鹤末城,想要渡河,不知可有法子?” 将军叹气:“原本有几个老练的船家可以摆渡,但两三年前,必经之路上巨蟒盘踞,不知吃了多少行人和牲口,请勇士去斩杀,也是无功而返。” 正说着,两个僧人上来,说:“将军大人,主持请咱们来化缘。” 旃檀强忍愤怒:“师父,三日前——” “两位师父,这是在下一点心意,有劳大师一直造福城中子民。”将军解下珍珠项链,深深看了女儿一眼,令她奉上。 僧人犹嫌不足:“大人的诚意实在是……” 朱嬴夺过珠链,笑说:“依我看,将军的心意十分诚挚,倒是不知道你们的大师怎么神通广大?” 僧人夸耀道:“我们果愿寺供奉的香花,有法力加持,哪怕是凶性大发的巨蛇,闻上一闻,便能平心静气,不祸害百姓。” 将军拿回珠链,恭谨献上:“我等无不感激涕零方丈大师慈悲为怀。” 僧人满面春风而去。 宴会后,众人聚在房中,朱嬴问光头:“你们会做蛇羹么?” 光头笑说:“咱们还会炸蝎子、烤蜈蚣呢。” “你要去杀蛇?”丹砂皱眉,“太危险了。” 朱嬴笑说:“放心,我家刚好有祖传手艺,专门宰杀大蛇。这汁水酸酸甜甜,倒是好喝。” “杏子皮熬的,还放了红枣。”光头砸吧嘴回答。 丹砂有点不快:“和你说正事,又东拉西扯。” 她靠在榻上:“有啥子好谈的,你不过河,怎么捉鱼?” 光头插嘴:“哎呀,我说公子,妹子这么机灵,打不过就跑啊,不过,我信你一定马到成功。” “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为两。”朱嬴舞了几下剑,吟道,跳下木榻,推门而出。 旃檀在廊下拦住她,掩住激动问:“姑娘真要去为民除害?” 朱嬴不答,却问:“小将军,寺庙的香花真的这样灵验吗?” “不错,献花以后,巨蛇都能安分一段日子。”旃檀发愁道,“但是寺庙供奉耗费巨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朱嬴又问:“你见过和尚献花吗?是不是要念咒语,还要跳舞?” 旃檀摇头:“法会不许俗人入内,母亲和我都不能参观。” 朱嬴察觉其中蹊跷,也不追问,要是制服了大蛇,某些谜团也会水落石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