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打七寸

    楚文远的生日在四月份，已经过了，现在三十一岁，比姜晗整整大了六岁。

    他mama在八年前生病去世，也是那年他开始学习家族生意上的事。二十六岁深造回国，楚云柏就正式将公司生意交给他处理，自此退居二线。

    而那年，姜晗正在做家教赚自己的下个学期的生活费。

    真是天差地别的人生轨迹。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的“多情”，让他俩同在一个屋檐下，在同一张桌子上吃早饭。

    其实姜晗没什么胃口，她一夜没睡，才有点困意的时候张阿姨就来问她早餐要吃什么，中式还是西式。

    她随口说跟他们一样，于是就得到一份相当英式的早餐，以及一杯会把她这点可怜睡意浇得一干二净的浓缩意式咖啡。

    楚云柏没来吃早饭，他昨晚就走了。楚文远早就给他安排了德国的疗养院，他一直拖着没去，直到找回姜晗，才像是了结了什么人生夙愿似的，了无牵挂地飞去了德国。

    “爸让我给你在公司里安排个岗位。”楚文远切着盘子里的培根，没给姜晗一个眼神，仿佛在他眼里她这个meimei还没有一块培根的生熟重要，“你想做什么，想好告诉我，我让人事给你份合同。”

    姜晗抿了一口咖啡，很坚定地回答道，“不要。”

    “创业也可以，资金你不用担心。”

    他拿起咖啡，这才和她有了眼神交流。

    “我不创业。”姜晗微笑道，“我也不工作，我要休息。”

    她第一次见楚文远笑，虽然这个笑容里满是讽刺。

    “我知道了。”

    当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才是楚文远给她的职业规划。

    姜晗不在意他是不是看扁自己，她现在确实需要休息，在职场当牛做马太久，是时候得过点人的日子了。

    从前她和李佳佳聊天时，总说自己有钱了就怎样怎样，现在她真的有钱了，是时候该挥霍一下，做点纨绔子弟该做的事了。

    就像楚云柏说的，楚文远是个死板的人。他的一天像是有一张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表，起床出门，上班下班，洗漱睡觉，是什么时间就该干什么事，从不出差错。

    反观姜晗这段时间就过得很混乱了。夜不归宿是常事，第一回楚文远还会让邓世昌打电话要她早点回家，到第二回就不管了。因为楚云柏告诉他，说小晗以前过得太苦，现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

    真是慈爱的父亲。

    昼夜颠倒的生活里，姜晗还是能和楚文远见两回面的。一次是早饭，她从酒吧回来，胃里吐得干干净净，得吃点东西再睡。还是照着楚文远的早餐来，只是浓缩咖啡换成了热牛奶。

    楚文远一心一意地吃早餐。对面姜晗睡眼朦胧地把面包往嘴里塞，同时还外放着短视频。有时也会回一下微信，基本都是和人约着晚上再去别的局。

    再见时是晚饭，楚文远休息完下楼吃饭时，总能看到姜晗弯着腰在玄关处穿高跟鞋。

    他撇一眼，很快就移开。他也不会问她怎么不在家里吃饭，他对她说不出家这个字。

    一说这个字，他就会反胃。

    一天中，他们兄妹俩就见这么两面。

    楚文远觉得这样很好，互不干涉，除了多双筷子多花点钱，没什么变化。

    什么狗屁meimei。他mama就生了他一个儿子，他才不认那个混吃等死整体只知道刷信用卡的废物当meimei。

    所以为什么警察要来打他的电话。

    “你是姜晗女士的家属吧，麻烦来一趟公安局。”

    楚文远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问，“她死了？”

    对面沉默了一下，随即声音大起来，“什么死了，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这么咒你meimei？她醉酒驾驶加超速，差点冲上高架，你快过来处理一下！”

    现在是楚文远的工作时间，半个小时后他要和几个部门开会。而现在他却要让秘书安排车，再通知部门会议推迟，因为他现在要去公安局收拾个烂摊子。

    他的时间表被这个不速之客破坏了。

    这是他和姜晗第一次坐在后座。楚文远皱着眉头偏着头，冷冷地要司机开快点。他受不了姜晗身上的酒气和烟味。

    姜晗也不说话，靠着车窗闷闷不乐，连句谢谢都不说。她的驾照被吊销，车库里那辆的迈巴赫至少得一年后才能碰。

    楚文远下车时才正眼看姜晗。他警告她少惹事，别捅了篓子还报他的名。

    他鄙夷地说道，“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

    姜晗也没怕他，移到他那边把着车门，理直气壮地说，“你以为我想找你，人警察一查就知道我家有谁，我还能拦着警察吗？”

    酒气夹着烟味扑到楚文远的脸上，他眉头皱得更紧，“以后十点你都必须在家，哪儿也不能去。”

    “我凭什么听你的。”

    楚文远冷笑道，“凭我能停你的信用卡，你以为你的日子是谁给的。”

    他向来知道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不出意外的，眼前这个女人的嚣张气焰rou眼可见地消失了。她缩回到她的位置，抱着手臂，表情挫败，嘟囔了一句，“我要回去休息。”

    “把她送回去。”楚文远吩咐完司机，又瞥了一眼姜晗。这个女人居然穿高跟鞋开车，真是一点交通知识都没有。

    楚文远深深吐了一口气，摔了车门转身就走。一声巨响，震得姜晗颤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姜晗又接了个电话。那头的张黎恭喜她平安无事走出警局，还没等姜晗感谢她的关心，就单刀直入问她晚上还出来吗。

    “好啊。”姜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把楚文远的威胁完全抛到脑后，“但是你得让人来接我，我没办法开车了。”

    “好的，晚上十一点在你家门口。”

    十一点，楚文远的睡觉时间。姜晗看看自己新做的美甲，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开玩笑说让张黎找个帅哥来接她后就把电话挂了。

    楚文远的法拉利坐起来也不错，她是真有点困了。

    看到她许久没动静，司机才敢拿出手机，对着那边轻声喊了句，“老板，您都听清了。”

    “嗯。”楚文远挂掉电话，对等在门外的秘书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把姓姜的所有卡都停掉，我要她连一瓶矿泉水都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