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4
章4
几天后一封信悄然出现在门口的信箱里,里面是黑鹰为她找的工作,为一家富商照看孩子,并不是很辛苦,只需要在商人夫妇出门后陪着孩子吃饭、玩耍就可以,收入也仅可以支撑她每个月的伙食费,好在中午会在雇主家用餐,还能省去一笔花销。 一共两个孩子,稍大点的是个女孩,已经七岁了,小的三岁,不爱出声,只是沉默的玩儿着玩具。 孩子们很听话,这让蒂娜轻松不少,别墅里也有另外两位佣人,她们主要负责这家人的饮食起居,大部分时候,她与其他两位同事并无交集,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围着两个孩子。 蒂娜不知道这对夫妇是做什么生意的,总是早出晚归,在战后住着这么大的别墅且还能雇佣佣人和司机,花销并不低,特别是每天都会有新鲜的蔬菜水果。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他们的工作与德国人有关,但这也不是她该关心的问题,只要能有收入就应该感恩,特别能是在冬季吃到新鲜水果。 蒂娜很喜欢这个工作,轻松愉快,而且夫人对她也不错,特别是听说她的丈夫去世后,格外的照顾,不仅常给她食物让她带回去,还会给她几乎崭新的衣服。 “蒂娜,这件是我在巴黎买的,只在买下的那天穿过一次,希望你不要介意。”德拉斯科夫人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深色大衣,示意蒂娜试穿看看。 蒂娜摸着衣服的料子,她能感受到手掌传递的触感,那不是低廉的价格能拥有的,她正忧愁今年冬天买不到新衣呢,此刻不知道有多开心,“天呐夫人,我怎么会介意,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穿上大衣,系上腰间的带子,瞬间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衣服下摆遮住小腿肚,能看到白皙的脚踝。 噢,法国女人不会因为寒冷的冬天而放弃穿裙子,她们只会穿更厚的大衣,露出踩着高跟鞋的纤细脚踝吸引男人的目光,这也是有品位的女人会做的选择,即便会困扰于下一顿的食物来源,她们也不会忘记打扮。 而且蒂娜上下班有德拉斯科家的司机接送,她不用担心冻坏身体。 “太漂亮了,蒂娜,它完全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德拉斯科夫人赞叹道,她牵着蒂娜来到镜子前,“带回家吧,你比我更应该拥有它。” 下个星期是小女孩的生日,早在几天前,德拉斯科夫人邀请蒂娜和他们一起为苏菲过生日,蒂娜很感激她对自己的照顾,拿出为数不多的钱准备苏菲的礼物。 就在所有人都为生日做准备时,德国士兵的到来打破了这份美好。 这天夫人没有出门,和蒂娜等人准备生日装饰,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氛围里,就连两个孩子也在一旁帮忙,别墅内满是生日到来的温馨。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蒂娜吓了一跳,与德拉斯科夫人对视一眼,均以为是德拉斯科先生回来了,但他从不这么粗鲁的敲门。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身着黑色制服的德国人。 他们鱼贯而入,在几人面前站好,气氛瞬间变了,他们来势汹汹。 蒂娜注意到德拉斯科夫人的苍白的脸色,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想今天不会是要交代在这了吧,却下意识的将两个小孩拉到身后。 没有人出声,房子里很安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进来。 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此刻更像是死亡倒计时,他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现出全身,高大挺拔的身材包裹在黑色军服下,领口下黑色的十字勋章泛着冷光,无形中给人带来压迫感。 亮黑色帽檐下是一张帅气的棱角分明的脸,英挺的鼻子分隔开的唇和眼睛,英俊的面容虽然挂着笑容,却并不能缓和紧张的氛围,反而带来相反的效果。 蒂娜看着那张面容,熟悉感油然而生,但一时想不起起来是在哪见到过,此刻只觉得他是一个举着镰刀的死神,带来的必定不是来自天堂的福音。 军官在餐桌前站好,军靴碰撞发出声响,他抬了抬帽檐,蓝色的眼睛扫视众人,在蒂娜身上停留片刻,“各位下午好。”目光最后落在德拉斯科夫人身上,“夫人好久不见。” 听到这个声音,蒂娜马上就想起来他是谁了,是那天在银行碰到的德国军官,名字叫…… “文森特·舒尔茨。”德拉斯科夫人没有理会他的问候,“你来干什么。” 文森特敏锐的察觉到德拉斯科夫人的异常情绪,他笑容扩大,露出整洁的牙齿,“别紧张夫人。”抬脚,屋内又回响军靴踩在地板的声音,他打量几人正在准备的食物,“是有人过生日吗?真是是太巧了,我刚好带了一份大礼…” 皮质手套划过黑胡桃木制餐桌,走近蒂娜,凌厉的眼睛和她对视,满意的看到她移开目光后,视线落在她身后的两个小孩,他弯下腰摸了摸男孩的头,问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见到男孩摇头,文森特做恍然大悟状看向女孩:“噢,原来是你的生日,让我想想,是不是叫苏菲?” “你到底要做什么!”德拉斯科夫人打断他,她再也沉不住气,她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手段,曾经在巴黎丈夫与德国军队某位高层合作未能将文森特完全扳倒,只能在他接受调查期间仓皇来到另一座城市,谁能想到这才几个月他不仅毫发无损的出来了,竟然还升了官,今天带人过来,这个该死的泥腿子,底层爬上来的狗,居然有这么强的生命力。 文森特直起身,望向她,并没有因为她的失礼而生气,“来给我们的苏菲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礼物,来吧夫人,您的丈夫早已等候多时。”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行动。 见到指令,他们不再像雕塑一般站着,大部上前抓住她们的胳膊向外拖去。 德拉斯科夫人挣扎着想要摆脱桎梏,无奈女人的力气终究不敌男人,她料想到接下来的命运,扭头对着文森特哀求:“放过的我孩子们,他们还小,求求你放过他们,他们什么都不懂。” “恐怕不行,夫人。”文森特低头看向被留下的两个孩子,对上他们懵懂的又略带惊慌的眼神,温柔抱起男孩,对着苏菲说道:“走吧,我带你们去见父亲。” 蒂娜就这样被单独关进了审讯室,暗黄色的灯光与水泥原本的颜色,她注意到墙上还有几滴干涸的血渍,暗红色的,不仔细看容易被人忽略,不知道是哪个人留下的,也不知道那个人是否还活着。 不,进来这里的人有出去的吗? 蒂娜感到口干舌燥,她想喝水,更想抽烟,因为最近陪小孩子,她已经减少了吸烟的频率,根本不会带烟去德拉斯科夫人家中,此刻的她食指与中指不断的摩擦,回忆香烟夹在其中时的感觉。 审讯室一点都不暖和,特别是在冬天,张嘴都能看到呼出的白色气体,刚才被莫名其妙的抓来,都没能穿上外套,她不清楚德拉斯科夫人与埃里克的纠葛,被无辜牵连,等一会儿来人了一定要和他们解释清楚。 审讯室在消耗着她的热量,她开始用手摩擦身体,企图让自己暖和起来。 在这里没有时间流逝的衡量标准,她不清楚自己被关进来了多久,更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门终于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稍显稚嫩的士兵,可他接下来的审问态度与外表截然相反,“叫什么名字。” 蒂娜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清了清嗓子,“蒂娜·勒布朗。” “年龄。”士兵看着手中的资料,继续问道。 蒂娜清楚那份资料肯定是关于自己的,可他为什么还要问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太浪费时间了,她只想赶紧解释清楚自己是无辜的,他们早点放自己回家,这些不满她也不敢说出来,生怕墙上多染上几滴血,“26岁。” 又问了一些有关她的问题,确认后,终于切入正题,“你和凡妮莎·德拉斯科是什么关系。” “雇佣关系。” “你为她工作多久。” “还有两天就是一个月。”也是她发工资的日子,该死的,看目前状况这个月的工资是拿不到了,不过收到了一些衣物还不算太亏。 “工作内容都是什么。” “帮德拉斯科夫人照看孩子。“ 士兵停下笔,抬眼看她,“只有这些?” 他还想要知道什么?蒂娜皱眉,再次确认,“只有这些。” “每天工作多久。” “从早上九点到他们回家。”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一些异常?” 蒂娜感到疑惑,“什么异常?” “在家里谈论政治,或者邀请政府机关相关人员回家,又或者有一些你认为可疑地人员进出。” 蒂娜回忆了片刻,摇头,“不,我不记得有这些,德拉斯科先生和夫人从不在家讨论政治,在我工作的时间内也从没看到你说的可疑地人,而且我只负责照看孩子们。” “请你不要包庇他们,实话实说对我们都好,也不要做出后悔的决定。” “我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以去问其他佣人,找他们证实,我现在只想回家。”蒂娜有些激动,他们凭什么将她抓进来,又凭什么审问她,还质疑她在撒谎,她快受够了。 士兵突然又问:“你的丈夫呢?” 蒂娜不耐烦的说道:“资料上不是都写着吗?” “我在问你,你的丈夫呢。”他固执的又问了一遍。 蒂娜沉默片刻,想起当看到巴蒂斯特躺在棺材里时的样子,那一刻的难受是真的,毕竟是陪伴了八年的人,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死了。” “怎么死的。” 蒂娜瞪着他,士兵的表情毫无波澜,她咬牙切齿地回答,“车祸。” “你为什么给凡妮莎·德拉斯科工作。” “因为我缺钱。”蒂娜在心里翻白眼,难道还能是享受给人工作的生活吗,蠢货。 “你丈夫的家族给你留了不少资产,怎么会缺钱。”德国士兵的模样好像抓住了她的把柄,连质问的声音都提高了。 蒂娜忍无可忍,一拳锤在桌子上,愤怒的直视这个蠢货,“因为你们德国人毫无依据的说我的钱有异常,冻结后导致我一分钱都取不出,我总得有收入过活吧!难道你不用吃饭的吗。” 士兵依旧面无表情,“夫人,请注意你的态度。” 蒂娜懂得审时度势,只能闭上眼调整心情,“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在我这里找不到答案,我只不过是普通人,我能知道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想挣钱活命罢了,放了我吧。” 德国士兵无视她的话,继续问了一些问题,起身离开时说:“等我们确认后再给你答复,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在这里等待。” 等?还要等?等自己的死期吗? 蒂娜捂住脸,埋在膝盖处,感到无比的无助。 不知道过了多久,蒂娜被冻的瑟瑟发抖,呼出的白色热气也稀薄的看不清,她尝试过敲门请求他们给件衣服,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门开了,不是刚才那个士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