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
初吻
柏预沅不假思索,“还没有。” 没有就没有,还没有,他期待什么呢。 竹羽椿头也没抬,弯着腰去柜子里扒拉药箱,结果翻得自己一身汗也没找到工具。 她撂下一句“等着”就爬上二楼找林付星。 “药箱放哪了?”竹羽椿穿着袜子踩着拖鞋,林付星整张脸被电脑挡着,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你怎么想的,把柏预沅带回来了。”林付星将笔记本电脑放置在桌上,她腿上还放着水果碗,一只手正被美甲师仔细绘制着图案。 原来在看监控。 竹羽椿想。 “一分钟前,我的账户突然少了56万,该不会和他有关吧。”林付星嚼着树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告诉我,你还喜欢他。” 竹羽椿发短信让家庭医生来她发的地址一趟,她刚要交代柏预沅一些事,这才发现两个人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有必要吗,不过是一场三个月的恋爱罢了,该忘的早忘了,我对他现在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心如止水。”竹羽椿这话说得不假。 她一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二对他真没什么情比钢坚的留念,她要真是那种一辈子都栽在一人身上的那种人,也不会在高二的时候对苏霏穷追不舍。 “他被追债,我恰巧路过,看他可怜,顺手替他解围罢了。” 听完竹羽椿的解释,林付星只是浅浅一笑,“是不小心散步到城中村了吗,这很city walk了。” “上次学校流浪猫生病你都没捐钱,怎么对他这么大方了。” “猫和人能一样嘛。” “要是陆谢君快被人打死了,你救不救?” “谁啊,不认识。” 两人一唱一和的,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声。 “行了,给我个发票,我找我爸报销。” “我特么是心疼钱吗,竹羽椿你煞笔啊。” 林付星将玻璃碗递到她手上,竹羽椿捏了个蓝莓咬了下去,甜甜的。 “才一天你就把人拐到家里了,你能耐啊。”林付星气不到一处来,要是别人,玩玩就算了,偏偏还是她前男友。“你是给自己找了个童养夫吗?” “高三压力这么大吗。” 竹羽椿单手撑在沙发上,乐了半天才慢悠悠说:“你就当是吧,当时情况有点复杂,你不知道……” “比较抢手是吧,你不买他,那不成他下一秒就被别人买走了?”林付星抢先说。 “差不多。”竹羽椿点了点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曾经拥有过的东西。” “编,接着编。”林付星就看着她嘴贫。 “算上今天这次,我这是第二次照顾他生意了。” 高一刚开学,熔盐公馆。 新店开业,以男高为噱头搞酒水促销活动。 林付星朋友创业开的店,竹羽椿记得没错的话,之后不到半年就倒闭了。 竹羽椿对男高中生没什么兴趣,本来上学就看够了,放个假还要看什么男高。 男的一个个长得跟瘦猴似的,来玩的都是上了年纪的jiejie辈,放在她们身上那叫调戏小鲜rou,放在竹羽椿她们身上指不定谁被吃豆腐呢。 “叫几个长得不磕碜的进来。”林付星看着那群穿着校服,个子说不定都没她高的男生们,抛开她喜欢女的不谈,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趣。 直到那些人毕恭毕敬地走进来,林付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整个包间最有意思的还是竹羽椿。 竹羽椿有个过年走亲戚喜欢带着寒假作业,出门玩经常要带本书装逼的癖好。 松弛中时常紧绷,放纵中还要收敛。 喜欢特立独行,喜欢做一些破坏气氛的事,外号特能装。 就比如现在,来男模店还特么硬是要带假期作业。 “你放假第一天不写,昨晚睡觉前不写,离回学校还剩三个小时,你现在倒是写起劲了!”林付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竹羽椿痛苦地奋笔疾书也懒得顾及什么面子了,她求饶:“昨晚我写了,cao,结果写着写着突然睡着了,早上十一点惊醒的时候我卧室灯还亮着,眼镜都没摘。” 竹羽椿也就在林付星面前的时候装怂,她妈问她作业为什么没写完的时候,她硬气着呢,嘴上说着,你别管我,我去学校前肯定能写完。“你们还傻站在这干什么?一人拿一支笔过来帮忙补作业!” 林付星把各科作业的答案投放在包间的大小不同的屏幕上,在五彩灯球的照射下,七八个小男生蹲在水晶桌旁颤颤巍巍地写作业。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都辍学步入社会打工了还得吃学校的苦。 竹羽椿总算是解放了双手,这才有兴致挑他们的刺。 这人中庭太长,这人发型太丑,这人眼睛太小,这人穿增高鞋,这人的手…… “那个谁,你先别写了,坐我身边。”竹羽椿敲了敲他手边的玻璃面,发出了“嘭嘭”的声响,那个人缓缓抬起眼,俩人目光撞到了一起。 男生带着个口罩,眼睛在灯光闪烁的包厢里看上去有些含情,还穿着高一校服,透着些可怜劲。 每个年纪的校服都不同,年级组的安排也不同。 就拿他们年级组来说,只要求他们周一升旗的时候套一下外套就行,大课间一结束就可以脱掉,所以高一经常穿校服的人并不多。 难不成真是个家庭条件差的贫困生? “你叫什么名字?”竹羽椿昂了昂下巴,手上握着他们的资料本准备翻阅。 “……小元。”男生低着头,没底气地说。 小元……父亲家暴,母亲跟别人跑了,父亲还扬言赶去投奔他母亲就把他们都杀了。 竹羽椿端详着高中生“小元”的资料卡和他胸口上的名扎,若有所思。 还别说,搞得跟剧本杀似的,真有男高中生被迫卖酒当牛郎的风俗感。 因为外面疫情风头才过去没多久,出于安全考虑,男生们进来前都戴着口罩。 竹羽椿不爱戴口罩,但也没要求他们全摘了。 万一这人是个口罩杀手,摘了口罩就不好看了呢?还是戴着吧。 “你真是乌丰的学生?” 男生倏然拉高了口罩,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竹羽椿不明意味地笑了下。 果然是个不经看的。 “高一几班的?” 竹羽椿手里的酒杯与玻璃桌发出突兀地碰撞声,清脆又极具讽刺意味。 “还是说校服是你们老板随机发放的?”一中的,乌丰的,职高的,包间里各个学校的校服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竹羽椿到哪个补习班来了。 “……我不知道。” 竹羽椿拿着酒瓶抵在他的下巴处,似乎对他的答案不太满意,但也没期待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听他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也不过是比那些歪瓜裂枣耐看些罢了。 竹羽椿冷哼了声,大手一挥,把包间消费的所有酒都登记在小元的头上。 她们基本上把能点的都点了,其他人只拿到了林付星给的消费,但论提成却是一点没有,竹羽椿这一举动给小元拉了不少仇恨,更多的是羡慕嫉妒。 “谢谢……jiejie。”小元半蹲在竹羽椿身边,轻声地说。 竹羽椿嘴上说着“怎么谢”,实际上不希望他离自己太近,更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对小鸭子。 谁知道他干不干净。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兼职。他刚进来就有些后悔了,要不是因为这里管饭,他根本不会进这种地方。 十分钟前,柏预沅的身上只剩不到五十块钱,而现在,他得到的提成可以补交欠房东的房租了。 “要不你隔着口罩亲我一下吧。” 竹羽椿的提议还没让柏预沅有所反应,反倒是让林付星嘲笑了。 “这么随便吗,这种小店……你也不嫌脏。”林付星打趣她。 竹羽椿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竹羽椿本就抱着开玩笑的心思,根本没打算让人碰,这下更是没什么兴致了。 “那你叫这么多人进来干嘛,干坐着啊?” “也可以站着啊。” 俩人很有默契地笑了笑。 之后的事……竹羽椿记不清了,好像是去赛车场了? 作业倒是让人送到班级了,看来真有人在乌丰上学。 还好没真让人亲。 想想就觉得恶心。 这就是柏预沅和竹羽椿的第一次相遇。 这个小插曲过去几个月,竹羽椿在篮球场对柏预沅一见钟情。 不过她一直没把两个人联想到一起。直到某次偶遇戴着口罩做核酸的柏预沅,竹羽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像谁。 但那已经是高二的事了。 所以分手半年的竹羽椿将柏预沅恋爱时种种不差强人意的表现和这件事联系在一起。 她这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柏预沅和她谈恋爱时那么冷淡,为什么柏预沅经常放她鸽子,为什么柏预沅见到她不会主动打招呼,为什么柏预沅看上去没那么喜欢她。 为什么……没有主动吻过她。 在他面前经常害羞到不敢和他对视,说话还结巴的竹羽椿,早在很久之前就对他展现过恶劣的一面,甚至还羞辱过他。 柏预沅能喜欢她才怪。 原来……和她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她,那甩了她也算是情有可原。 一直把她当笑话看呢。 “刚分手那会,你整个人郁郁寡欢的,连期末考试都没考好。上了高二又被苏霏转移了注意力,我还以为是他帮你走出了情伤。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事才彻底放下了柏预沅。” 林付星听完后久久没说话,倒也不是心疼竹羽椿,就是怪她为什么现在才讲,高二的时候没和她讲这事。 好吧,换做是谁都觉得这事很丢脸吧。 毕竟竹羽椿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到她语无伦次,不会说话,那么健谈的一个人原来也会像个小女生一样羞答答。 “一个人受这么多委屈,辛苦了。”林付星拍了拍她的肩,对她包养柏预沅的这个决定给予了很大的支持,“狠狠玩弄他去吧。” 过去的事,竹羽椿早已不再计较。 她又不是什么很记仇的人。 可当下是柏预沅自己送上门的。 于是她在林付星的激励下兴致勃勃地抱着水果碗,拎着药箱往楼下走。 “你第一步打算做什么?”林付星随口问了句。 初吻对于小处男来说很重要吧。他们往往倾向于将初吻给他们喜欢的女孩。 竹羽椿阴恻恻地笑了下,很抱歉,她要做那个恶人了。 “没收他的初吻。”竹羽椿淡淡道。 “咳咳咳!”林付星干咳了俩声,感觉自己突然被口水呛到了。 “竹羽椿你傻逼啊,你自己初吻不也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