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钦舟
叶钦舟
听见门响时叶钦舟在通电话。 舒郁宁陪学姐追演唱会现场,那边声音嘈杂。 她带着起床气抱怨,“……这乐队开的都是午夜场,见面会不去非要追线下,说是现场更有感觉,搞不懂她。” 她发来几张照片,都是在现场的自拍。 学姐狂热喜欢的欧美摇滚乐队挺小众。现场人不算多,舒郁宁坐在靠前的位置,低低压着棒球帽皱眉凝视镜头,周围绚烂的霓虹色彩打在她身周脸上,衬得那张明艳的脸怨念冲天。 叶钦舟翻了翻,“不看了,越看越想。” 舒郁宁反应过来,“你在看哪里啊,看我黑眼圈!” 她胸前挂着他们情侣两周年去旅行时买的纪念项链,挂坠里面微雕YS,情侣名字缩写。 他没解释。传来的新照片里手指上甲片闪亮,亮晶晶的珠粉沾在手指上,指尖有意无意停在胸口的位置。 舒郁宁撒娇也是明媚大胆的。 高二夏天全年级郊游,他负责跟着几个班导到各班宣传。走到舒郁宁所在的七班,学委是个木讷的男生,收班费时被坐教室后排的男孩们起哄开玩笑,气得说不出话。 男孩们还没得意完,舒郁宁把学委拉到身后,大大方方挨个敲起哄男生的桌面。 在周围一众呆滞麻木的眼神中,她狭长妩媚的眼睛格外惹人注目。 烟视媚行。 叶钦舟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这个词语。 叶钦舟听说过她,不管在班里在篮球场上,图书馆里都有人说七班那个舒郁宁怎么怎么样,转校半年她俨然已成为这所重点高中的风云人物,就算他没兴趣,也被动听过一些。 起哄的人对着她,泄气又心虚,强撑着面子不服气,“你管闲事啊?” 话没说完,桌子被踢歪了,她满不在乎,“不好意思,现在才叫管闲事。” 他和舒郁宁第一次约会,她表现得很大方寻常。 他买水回来,她脸颊泛起很淡的粉色,他还以为是天热的缘故。 把她那份饮料插上吸管,她接过时很低很快地说了声谢谢,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落在他身上。 她含吸管的幅度很小,他看见她悄悄面对迪士尼的玻璃门,很小心地检视妆容。 发现唇彩蹭掉了点,她若无其事指着旁边的喷泉,说这是硬币许愿泉,你站在这边许,我去另外一边。 他虚心请教原因,她一本正经,“硬币嘛,当然要分正反面。” 当时叶钦舟想,难怪他会对她心动。 他们当然没有对着硬币泉许愿,她不需要补唇妆,那天下午在喷泉下,他吃掉了她的唇彩。 乱糟糟的音乐声还是穿过话筒,夹杂着粉丝各种语言的狂热呼喊。 不知怎么,舒郁宁忽然问他,“你记得肖薇吗,学姐说今年招新进了我部门,开始我还以为重名,对完外貌发现真是她。” 名字很普通,重名对应记忆里好几个模糊的影子。 叶钦舟想了想,“不记得了,和我们同院吗?” 叶钦舟读国际金融,舒郁宁在细胞生物学院。 大学迎新那晚生物院的院长有意拉舒郁宁出来给本专业做门面宣传,问答环节以为她会说给人类科技生命进程添砖加瓦之类的场面话,话筒递到她手上,她却说她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喜欢养花,她总把花养死,就想研究下花为什么老在她手里自杀。 至今她养花选专业的事迹还有人在说。 叶钦舟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开门,地面又多了条影子,他看过去,斜对面不远的房间门骤然摔上了,他只大概瞥见是个女生。 他有种奇怪的错觉,对面的女孩在躲她。 “怎么了?” 对面杂音里,女友声音含含糊糊的,“半年多都不知道她考进了我们大学,纳新那天我正好不在没碰见她,你说巧不巧?” 肖薇很少参加部门活动,经常缺课成绩不行,听她室友说经常在校外住,连续消失一周半月的她们都习惯了。 舒郁宁所在的组织部要么擅长人际,要么精于组织设计,肖薇性格孤单表现平平,部门默认她是透明人,平时有活动没人刻意通知她,她来不来都无关痛痒。 “她比我们小一级,原来跟你读一个高中,真没印象?” 叶钦舟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只要跟我同校的女生,我都该认识?” “倒也不是,我记得肖薇快成年时被许家收养了,凭你们两家的关系,你们应该见过。” 她这么说,叶钦舟才想起某个温顺腼腆,总是低头看脚尖的瘦小女孩。 那是很久之前了,肖薇父亲作为叶家企业老员工,意外过世后叶氏给肖薇母女发了优厚的抚恤金,还把她纳入集团慈善基金的资助名单,承担了后续她学业上的费用。 有段时间肖薇经常来叶家老宅,叶钦舟碰见她时,她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开,找最近的遮蔽物躲起来,有时藏柱子后面,有时蹲在绿植后,他根本没记清她的脸。 部长不知怎么找了过来,调侃他:“你牵的企业合作,他倒来这躲清闲。” 叶钦舟啼笑皆非,他觉得会场太吵,找前台报了私宾卡号,没觉得自己在躲。 大二时他顺理成章接手首席的外联部责任,作为双部门粘合剂存在。 A大学生会的经历可以为简历增添一笔,对毕业后找工作有很大帮助。 部门其他人觉得他靠脸、靠关系,部长家境不错,两人间没有利益牵扯,自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是部长单方面的,叶钦舟对这些没太大兴趣,他接手只是因为他能做,且比绝大多数人做得更好。 “我这边有点事,晚点打给你。” 交待完他挂断电话,发现部长朝他挤眉弄眼,一副磕到了的耍贱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