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她的声音（三）
番外 她的声音（三）
斯内普歪了歪头，同时将下颌抬高，向下斜视着黑丝绒的盒子，随后后退了一小步，用魔杖指着盒子，没有轻举妄动。 他没有感受到中了遗忘咒的后遗症，大脑封闭术运转良好，而记忆感觉也没有什么缺失，那么这东西的来历就很值得推敲了。这个小盒子，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绝对没有收到过这件东西的记忆。 黑魔法制品？ 略微思考了一下，他没有行动，而是将黑盒子谨慎地隔离在房间角落的箱子里。 第二天，斯内普去图书馆查阅了一天的黑魔法书籍，用过晚餐之后，确保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足够充分的应对手段，这才将盒子拿了出来。 明天就要开学了，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办公室里还留着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 他全神戒备，念出了咒语：“左右分离。” 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黑色的丝绒盒从中间裂开，缓缓向两边打开，像是一朵慢慢绽放的黑色大丽花，鲜红如血的底座从中间升起，上面嵌着一个异常精美的戒指。 戒指的内圈是黑曜石材质，外圈是一圈玻璃，形状像是一个首尾完全连通的透明的试管，里面流淌着闪耀着金子般光芒的橙红色的试剂，轻轻转动的时候就如同看到了摇荡的阳光，看上去华贵而精致。 底座上还写着一行优美的花体英文：“昨日重现。” 斯内普有点懵。 这看上去不是什么致命陷阱，而是一个精心准备的礼物，只是因为藏得太好，放置的人太了解他的习惯，这才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也许还有混淆咒的缘故，他挑了挑眉，检查着盒子想。 他拿起戒指，观察了一会儿药剂，发现自己竟然辨别不出魔药的种类，里面的药剂有一些福灵剂的特征，但又不是完全吻合，看起来还混合了一点欢欣剂，那圈玻璃管因为精巧的设计又不能被打开，在闻不到味道的情况下有点难以分辨用到的材料。 谁会送他这样的礼物？ 斯内普将戒指凑近灯光翻转着，终于在非常隐蔽的小角落里，看到了一行小巧的刻字。 ?W.Z? 等等，这是万妮娅的戒指？还是她要送给自己的？ 斯内普陷入了混乱。他从自己的记忆里挑挑拣拣，略过那些甜蜜的，醇厚的，柔和的——那已经被他反复回味很多次了，不会有什么漏掉的细节；再略过那些两人还不够亲近的时候，他那时不允许她靠近；道听途说的更不用说，单调的日常也没什么奇怪的……最后他只能有点狼狈地去回想他最不想回看的记忆。 万妮娅七年级的毕业典礼当天。 “斯内普教授！” 女孩参加完自己的毕业仪式，刚刚结束和朋友们的聚会，急匆匆拦住了他，脸蛋红彤彤的，小口小口喘着气，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穿着墨绿色的荡领连衣裙，轻盈的布料很好地勾勒出了她的曲线，高耸的rufang被压出一条性感的沟壑，腰肢劲瘦，平时被统一的巫师袍包裹住的青春活力正毫无保留地释放着。 她大概是匆忙回寝室换了衣服，一路赶过来的，手里还拿着那把木杆都要盘到包浆的飞天扫帚。 这把扫帚是她攒了很久的钱才买到的，斯内普还记得她兴奋地跑来和自己说终于能从窗户直接骑着扫帚去上课的样子。 “晚上好教授，今天可真热闹，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脱身，”万妮娅语调开心地说着，看起来对聚会很享受，“您真该尝尝卡洛琳的手艺，我第一次知道她还会酿酒呢。” “安德森的家庭教育还算成功，倒是她愿意在毕业晚会上分享出来更让我惊讶。”斯内普冷淡地回复，掩在昏暗走廊里的眼神却含着隐晦的温柔。 这一年邓布利多常常关注万妮娅，也几次试探他对万妮娅的看法，他隐隐能够感觉到，邓布利多想要拉拢她进凤凰社。 为了不增加万妮娅在邓布利多眼里的分量，除了上课之外，他几乎没怎么主动和她接触过，像这样闲聊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课堂上那短短的一会儿显然是不够的，他很珍惜每一个见到她的时刻，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万妮娅多待一会儿。 又或许……她也想和自己说说话…… “她可是答应我了的，”万妮娅眨眨眼睛，“我们打赌，我证书上的成绩有几个O，显然我赢了。” “嗯，考得不错。” 他说我考得不错！ 斯内普只是声音里带了点赞许，万妮娅就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起来，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他很久没有夸过自己了…… “是您教得好，教授。我的魔药课考试是最轻松的。” “要是你都拿不到O，全霍格沃兹就没有人配得到这个成绩。” 她想现在自己一定蠢极了，嘴角咧得发疼也阻挡不住继续扩大的笑容：“谢谢您……我很开心做您的学生，斯内普教授，和您相处的时光我会永远铭记的，这七年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最幸福的日子了。” “……你也是个让老师教起来很舒心的学生，还算有点脑子。” 斯内普的手攥紧了袖口，万妮娅偷偷抓住裙子的后腰，低沉和空灵的声音在墙壁上碰撞交织，轻轻回荡。 两人借着黑暗在走廊里悄悄打量着彼此，视线交触、回避又勾缠在一起，控制不住想要在对方的瞳孔里找到自己。 七年级生毕业的这天，似乎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要在学校里最后一次狂欢，四处都是彩带和糖果，草坪上空来回飘荡着变形术变出的蒲绒绒，一被捉到就会大声唱起“毕业快乐”。整个城堡都沉浸在节庆一般的欢乐氛围里，然而那些快乐的空气就像是被隔绝在地下室之外，这里依旧阴冷、潮湿，像是被全世界遗弃。 直到现在，那些幽绿的、摇曳的光线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一些不曾戳破却难以忽视的东西悄然滋生，空气都在变得炙热。 万妮娅朝斯内普走了几步，青涩的心跳仿佛就在他耳边鼓动，一成不变的走廊也泛起了几丝甜味。她看了看他面朝的方向，轻声问道：“您准备回办公室吗？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想和你待在一起，但他立刻忍住了，魔杖冰冷的尖端和灼热的手心抵在一起，变得有些难以忍受。 想想邓布利多，想想黑魔王，你应该有点脑子斯内普…… 他在心里默念着，对着万妮娅的视线艰难开口。 “我想泽菲尔女士还没有记性差到，忘掉自己的教授授课对象是一到七年级，你们又不是我送走的唯一一批毕业的学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我改变自己的正常作息吗？” 话毕，斯内普将垂在身侧的手在身前交握起来，那是一种防御的姿势。 “当然不是，斯内普教授，我只是想再去您的办公室看看，我在那里度过了很美好的时光，您给了我最好的指导。”万妮娅让自己的声线尽量平静，不去暴露出紧张。 她并不在意斯内普话语中的冷淡嘲讽，或者说她习惯了不用语言来衡量眼前的人，毕竟只要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睛，她就无法停止靠近他。 这不是什么好事，她心想，所以就是今天了，今天她需要一个答案。 女孩有些掩饰性地踢了踢地面，悄然看过去的眼神依旧温和缱绻，浑然不知自己通红的耳廓显眼极了：“不知道您能否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老师？” 她没有叫他教授，而是叫他老师——那些古老的师徒制的巫师之间才会有的称呼，一个更亲近的称呼。 但他还是不太满足。 他的内心深处传来了一个小小的、邪恶的声音，他想听到那个更狎昵的，女孩修长的脖颈仰到极致的时候在他耳边呢喃过的称呼。 斯内普的内心陷入了煎熬。 他隐隐能猜到万妮娅为什么想去他的办公室。 从任何角度来看，只要还有理智，他都不应该接受，不应该允许，可是，她就在那儿……她就在自己眼前不是吗？他们曾经那么亲密，他们曾经相爱……即使万妮娅因为误喝了遗忘药剂，不记得他们是如何开始的了，那也是发生过的事实，更何况她明明也很渴望自己！她甚至找了那种东西来……也许过了今天他们的人生甚至不会再有交集，那么为什么不可以？ 地窖外热闹起哄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变成模糊的杂音，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也许是毕业带来的伤感氛围，也许是万妮娅凝视的眼神，又或者是他一直以来深藏的期盼，斯内普发现自己并不想拒绝。 他内心的想法没有表露出分毫，只是用最平常的语气开口：“跟上。” 办公室一如既往充满了魔药清苦的味道，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坩埚和试管，用来办公的大桌上摞着羊皮纸和羽毛笔。魔药锦标赛一等奖的奖品黄金坩埚被摆在最中心的位置，旁边万妮娅、斯内普和其他获奖选手的合照向着镜头挥手，笑得灿烂。 “咖啡，牛奶还是茶？” “也许红酒更好一点？” “我想泽菲尔女士还差几个月才成年？你是在当着自己教授的面违规吗？” “就算违规您也不能惩罚我了，教授，今天我毕业了。”万妮娅得意地笑了笑，酒红色的眼睛弯弯的，看着一身黑袍的男巫。 斯内普挥舞魔杖的手顿了顿，敲敲杯子：“黄油啤酒，其他免谈。” “好吧，您是教授，您说了算。”万妮娅耸了耸肩，拿起了自己的那一杯。 “毕业之后准备干点什么？” “我申请了霍格沃兹的助教岗位，”她愉快地说着，“我知道我的资历做教授可能不够，但我可以先从助教做起，备课、准备材料、批改作业这些我已经很熟练了，空余时间再发发论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可能很快就是您的同事了。” “是吗？”斯内普听着万妮娅给自己的人生规划，嘴角慢慢翘起，又使劲儿压了下去，“那你最好祈祷不要负责一到三年级，那群大脑飞走的小巨怪会气得你头疼。” “有多糟糕？比我们这一届还难教吗？” “哼，要不是泽菲尔女士慷慨地把你的笔记在考试之前借给同学们温习，我想你们会是我带过最差劲的一届。” “我是收了钱的……” 她小声反驳着，收获了斯内普一个嫌弃的白眼。 “好吧，反正这证明了我的学习能力还不错不是吗，我想我会很快适应新工作的，”她冲着教授挑了挑眉，对方没搭理她，万妮娅扁了扁嘴，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略不自然地转换着话题，“既然我之后会在霍格沃兹工作，会有很多时间和您相处，教授您……嗯……觉得我相处起来怎么样？” “……还不算讨厌。” 斯内普看着已经见底的杯子，感觉从喉咙到胃部都有点发烧，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喝得那么快，这酒喝得人有些发晕。 “如果，如果教授您愿意的话，我想……” 万妮娅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羞涩，脸上的红晕几乎要变得和她的眼睛一样了，斯内普暗暗吸气，耐心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心脏飞速跳动着，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西弗勒斯，很抱歉打扰你，有件要紧事需要你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我想不会耽误太久，还请你立刻过来。” 银色的凤凰雾一样飘进来，刚好打断了女孩还没出口的话，斯内普的脸色顿时漆黑如锅底，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邓！布！利！多！” 万妮娅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也不太高兴，但看到斯内普气的牙痒痒的样子，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邓布利多校长在叫您，教授，他说很快不是吗，我会在这里等您的。” 斯内普看了看在他头顶乱飞的凤凰守护神，又看了看万妮娅，无奈开口：“我很快回来。” 万妮娅有点舍不得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