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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聖預言(下)

    

神聖預言(下)



    司令中樞樓層,壓得人無法呼吸。

    張揚披著深灰外袍,站在中樞圓桌的對面,面容比過去更冷冽,鬢角隱約可見銀色紋路,像某種先進的皮下植入體。

    宛如一尊矗立於高處的審判者。

    五官輪廓端正,甚至可以說是完美的模樣,但肌膚下隱約可見光澤流動,像某種活體金屬植入體隨著神經脈動而微微顫動。

    他的雙眼是深黑色的,卻沒有人類該有的溫度,更像經過人工調整後的視覺儀器,無論何時看著誰,都給人一種被精密計算過的壓迫感。

    他的頭髮仔細梳理,穿著亦極其考究——灰黑色的對襟外袍,鎖骨到袖口繡著繁複紋路,像是將古代長袍與實驗室防護服結合的怪異融合體。

    整個人身姿挺拔,動作從不多餘,每一步都踩在談判與計算的節奏之內。

    他的聲音溫和,語調平穩,如一位經歷過無數會議與公開發表的文明賢者。

    但雷霆很清楚,在那份平靜之下,卻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漠,仿佛人命、倫理、情感對他而言只是公式裡的變項,只要不合理,便可被捨棄或替換。

    「我這次來,可是誠意滿滿。」張揚微笑,眼底卻泛著近乎瘋癲的光:「況且,我們本來就不是敵人。」

    雷霆目光如刃,張揚的表情勝券在握。

    他的氣場不像雷霆那般壓倒性的獸性侵略,但那種掌握全局、預設勝利者姿態的冷靜狂妄,才是真正令雷霆最不舒服的部分。

    他不是要毀滅誰,而是要將所有人納入他早已預寫好的秩序中,成為棋盤上的數據,一步一步推向他的預想當中。

    「你恨我是因為你不夠了解我,雷霆。」張揚微微一笑,眼角不動,「但你也明白,你現在做的都只是徒勞無功,撐不了多久的。」

    那是一句幾乎溫柔的陳述,卻像刀子。

    「況且,你對蘇霓那孩子又了解多少?你不可能理解得了她。」

    此刻,他不只是來談判的科學家,更像是個來帶孩子回家的家長,那般輕描淡寫。

    短短的語句已經自行決定了劇本的演繹。

    雷霆站在對面,臂彎交疊,獸瞳冷眼地盯著張揚,整個身體彷彿即將爆裂的火藥庫。

    「喔?張元首親自來這裡,是為了說這些無關痛癢的廢話?」雷霆聲音低啞,像從獸喉深處擠出的壓抑咆哮。

    張揚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睥睨著平層的民眾和軍隊,接著笑了:「我只是來跟你分享一個好消息的,相信你聽了也會很有興趣。」

    一眾小型隊伍,穿戴著銀白披風,帶著高頂的帽子,面容被薄紗遮住,胸口配戴著教團鏤金聖徽,為首的使徒帶領著走進這片人群。

    這些民眾就像遇到某種磁場,以隊伍為圓心自動讓開了道路。

    「吾等授以神聖的教宗之命,向爾等世人傳達神意。」使者展開手掌,語調空靈如鐘,帶著神啟般的威嚴,讓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話語上。

    「神女已至,祂既是過去,亦是未來。就在審判之日,祂將以己之身,開啟天地之門。」

    空氣在那一刻如真空般抽乾。有人已經跪下痛哭,也有人交頭接耳地低聲討論,不時將眼光投向一名黑色長髮的人類女子。

    「蘇霓,猶如我女兒般——或可稱作神女。」張揚的聲音從司令艙的玻璃內穩穩透出,聲音不大,剛好落入所有人耳裡。

    眾人間的呼吸仿佛被一瞬抽空,人群的目光齊齊轉向蘇霓。

    這讓蘇霓呼吸一滯,順著聲音的原處望去,排山倒海的痛苦和頭疼襲捲而還,差點讓她站不住。

    她的名字,那個被塵封、被抹去、被背叛的名字——竟被當作信仰的起點高聲宣告。

    父親倒在血泊裡的畫面一閃而過,她卻沒有任何能拼湊起這塊碎片的其他部分,她只是本能的悲傷和憤怒。

    蘇霓渾身緊繃,呼吸變得急促,一種前所未有的怒意如火山般從胸口炸開,此時此刻的她只能強迫自己吞下想崩潰尖叫的衝動。

    她踉蹌地後退半步,卻被萬鈞輕輕拉住手臂,他在旁邊陪著她。他站在她身側,筆直如山,側臉輪廓沉靜卻警戒,宛如一道防火線,隔開那些如潮水般湧來的目光。

    「妳得站穩。」萬鈞低聲道。

    蘇霓知道自己退無可退,那一道來自教團的預言,猶如將她推上祭壇,不容選擇。

    她穩住心神,再次抬起眼,從人潮的罅隙中望向了那個令她感到不適卻輕易激起自己悲傷與恨意的張揚。

    他站在基地中控塔最上層,從玻璃帷幕後俯瞰全場,顯得斯文而克制,雙手隨意背在身後,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彷彿是長輩看著晚輩,帶著不容置喙的自信與居高臨下的溫情。

    那不是慈愛——是計算與佔有。

    蘇霓望著他,視線彷彿要穿透那層玻璃,穿透他那張仍舊年輕的臉,試圖尋找到隱藏在這張皮相之下到底還有什麼她能記起的片段。

    她隱約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見到張揚這號人物,只是沒想過會這樣赤裸地、堂而皇之地,走進這裡,像是在展示他的勝利。

    那不是再見故人,是舊恨撕裂的傷口。

    蘇霓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裡,呼吸冰冷而急促,胸腔彷彿被無形的手攥住,喉間湧起一股幾欲嘔吐的恨意。

    不是恐懼,是噁心,是她找不到原因的背叛感。

    那種笑容、那種cao控一切的從容,都讓蘇霓感到無比噁心。

    她的唇微微顫抖,卻死死咬住,眼神裡湧現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冷意。

    幾欲想衝上去撕爛那張臉,但身體動也不能動,只能讓萬鈞在一旁扶著自己站直,像是一尊雕像般忍著波濤洶湧的情緒。

    斜側樓層的陰影中,一雙銀綠色的瞳孔靜靜注視著發生的一切。戰承昊站在通道上層平台,雙手插袋,表情無波。

    他目光如刃,掃過張揚臉上那作嘔的表情,也落在蘇霓身上。

    從她微顫的指尖、死咬的下顎、還有那一閃而逝的濁淚,他讀出了什麼。

    戰承昊沒有現身,彷彿這一刻的觀察,比行動來得更重要。他靜靜隱藏在樓道裡,眼神一動不動,將這一幕全都收入眼底。

    他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央,站在命運的祭壇上,所有視線和宣告都壓在她瘦削的肩膀。

    「不過是個脆弱的原始基因,怎麼可能是神女。」那目光不像旁觀者,更像個見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