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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千金篇】7.真千金

    

【真假千金篇】7.真千金



    次日天光微亮,窗外薄雾笼着枝叶,檐下还滴着昨夜未停的雨。

    云窈醒得有些迟,脑子还晕着,身上却暖洋洋的。她迷迷糊糊睁眼,鼻尖扑来檀香味,低头一看,一床薄被不知何时搭在了她身上。

    她愣了愣,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衣襟。

    昨夜仓促之间,她连内衫都未换妥,只套了件单薄的睡衣便抱着枕头缩在榻上,如今睡得翻了身,腰际绸布滑开一角,露出大片肌肤与雪白柔软的曲线,轻轻鼓起一团,几乎掩不住。

    她猛地一颤,连忙扯过绣被遮住,耳根红得滴血。

    白聿承……该不会、看到什么了吧?

    可她转眼望去,男人早已不在房中,书案整齐,衣物也收得干干净净,仿佛他昨夜根本未曾停留。

    云窈靠在榻上,红着脸整衣理发,眼睫微垂,心却跳得飞快。

    在这白府,她似乎始终是个外来者。

    白府富贵绵延,门庭广厚,自她“认祖归宗”后,便有一日三起的礼仪课程接连安排。上门的师傅皆是沪上名家:有旗人老太教她行礼执扇,也有女塾出身的太太教她昆曲吟诵;甚至连教舞的胡老师都说她是块好胚子。

    她从前不曾想象,人生里竟还有这样的事。柔软铺毯、雕花洗具、铜壶煮雪、细瓷作碟。她吃过的点心细得连花瓣都能咬出香气,穿的衣裙一日一换,裳角坠珠轻得仿佛羽翼。

    可她仍然是格格不入的。

    三姨太见她,眼里笑意少了几分;家中仆从尊敬她,却也敬而远之。

    她在这宏深府邸中像是被精心栽种的花,枝叶温柔,但根不扎土。

    白府森严,层层规矩像砖石般将人层层包裹,连风都压得轻不得一分。

    白聿承是这座府邸里绝对的中心。

    白家嫡长子,军中总帅,府中上下无人不敬、无人不畏。他走过的地方,仆从都要屏气,姨太太们不敢多言,连老太太说起他都要语调放缓三分。

    云窈初回府时,尚不明白这个“哥哥”的分量。可很快,她便懂了——白府所有光鲜安稳,都绕着他转。

    可她最怕的,就是白聿承。

    他是这座宅子里最冷静、最清醒的人。若有谁能在瞬息之间看穿她所有心思,那必然是他。

    只能小心翼翼,像只试探着靠近篝火的小兽,不知火的温度,亦不知何时会被灼伤。

    她知道他忙,事务缠身,日日奔走在军营与衙门之间。

    可只要听说他回府,哪怕只停留一夜,她都会悄悄准备。

    她做桂花酥的时候格外小心,糖粉筛了两遍,手指上还带着浅浅的烫痕。她学了新样的折纸,折成一排金鱼,串在绸线尾端,用玉珠坠着,挂在门侧才转身离去。

    她不敢送正房,便每次都托下人转交。

    有时他会收下,淡淡说一句:“谢了。”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好似连多看都懒。

    但她还是高兴,整日轻快地走路,仿佛那一声“谢”是赐予她的金箔玉章。

    有一回,她做了桃花糕,偷偷送去他书房。

    却撞见他刚洗完澡,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呆了足足三秒,眼前人披着单薄里衣,头发还未干透,水珠顺着他清瘦的下颌一路滑到锁骨——

    她耳根猛地红了,连头都不敢抬,手忙脚乱把点心放在书桌上,低声结巴:“我、我做的……桃花糕,哥哥要不要尝尝?”

    他垂眸看她,指尖微动。

    她穿着绣鸦青荷花的小袄,领口松松垮垮,手腕细细,小半截臂白得耀眼,像是不经意露出来。指甲染着浅粉,颤着递过来,那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在期待什么。

    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没动声色,只接过糕点,淡声说:“放这。”

    便没再看她,只拿起那只装点心的瓷盒,指腹摩挲着她亲手画上的小鱼。

    ——

    某日黄昏,佣人说要带她出去兜风透气,顺便见识一下市面。

    车沿着法租界绕过,阳光碎金般铺洒在车窗,她抬手挡着光,眉眼柔柔的,神思飘远。

    直到那辆车缓缓停在一家洋行酒馆外。

    人声鼎沸中,她忽然一眼瞥见熟悉的身影。

    纪斯淮。

    他站在洋馆台阶下,穿着熨帖的灰色西装,衬得身形颀长,身边围着几位气质张扬的年轻男子,似乎是在聚会。那人低头接了烟,笑得极轻,却隔着车窗也令人怔神。

    纪斯淮原本并不打算来此。

    今日是法租界的一位洋行合伙人设局请他,谈的是码头的合同续期。

    纪家在外港新投了一批机械,涉的是重金,虽说不喜这些交际场合,他却不得不露面。

    酒馆选在了霞飞路转角的一家法式洋馆,格局考究,楼上楼下皆有隔间,多是沪上商人喜聚之地。

    他一身剪裁极精的灰色西装,刚进门时,接过对方奉上的名片,只淡淡扫了眼,便懒得再看。人群嘈杂,他却始终神色淡淡,像一滴水没入油中,油滑干净,水却不动声色。

    正当众人各自寒暄,他忽然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了街对面的一辆车——

    那车素素静静,颜色不张扬,却停得极稳。

    他没由来心头一动,下一瞬,一道熟悉的人影从车中走下。

    她穿着一身杏色旗袍,腰身细得盈盈一握,发髻绾得松松,未施脂粉,却白得像新雪初融。裙摆下露出小半截鞋面,踩在石砖上无声无息,远远看着就像是风一吹就能卷走的纸鸢。

    是云窈。

    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抬手朝她招了招。

    “……小窈。”

    云窈一愣,目光对上他,随即,眼里像点起一盏灯,满是惊喜。她提着裙摆快步走过来,步伐轻快却又有些羞涩:“斯淮哥哥。”

    “怎么在这儿?”他语气温和,往日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清竟减了三分。

    “我……跟府里的小姐们出来走走。”她抿了抿唇,像怕他嫌自己打扰。

    “嗯。”他颔首。

    身后几个纪家合作的年轻商人见他露出罕见的笑色,顿时都来了兴趣,笑着上前打趣:

    “纪先生,这位是?”

    “这姑娘看着眼生啊,不是咱这圈子里的吧?”

    “纪家金身不近女色都多少年了,今儿怕是要破例?”

    纪斯淮似笑非笑,看了云窈一眼,“白家的小女儿。”

    她听见这话,脸一下烧得通红,只得小声地跟众人打招呼:“几位哥哥好。”

    那几人一边笑着寒暄,一边上下打量她,却都不敢真生轻佻心思。

    云窈有些局促,却也因为他站在旁边而渐渐安下心来,时不时地看他一眼,像是心里搁了根羽毛,轻飘飘的,全是依赖。

    正聊得正欢,一阵sao乱忽然从街角传来。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有人跌倒在人行道上。

    几人下意识望去,只见那是一位身穿灰布裙的少女,瘦瘦弱弱地倒在石砖地上,额上渗着汗。她衣襟滑落,隐约露出纤腰——

    云窈本不欲多看,可那一瞥,却让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瞳孔骤然一缩,脚下仿佛被钉住。

    那女孩腰侧,一块清晰的胎记暴露在空气中——

    那形状、位置,竟和她母亲带她去镇上纹的那块……一模一样。

    下一刻,酒馆掌柜急匆匆赶来,一边吩咐伙计把女孩抱走,一边赔笑道:“抱歉抱歉,各位别介意,是我们救回来的姑娘,前些日子在江边昏倒,被我们拾回来的……”

    “唉,可惜救回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认我们当家人。平日身体不好,贪玩,闹出来笑话了。”

    云窈听不进任何话。

    她脑子里“嗡”地一片响,整个人发冷,像被什么封住了五感。

    直到一只手轻轻包住了她的手指,熟悉的体温一点点将她从惊愕中拽回现实。

    纪斯淮低头看她,眉心微蹙,嗓音低沉:“怎么了?你脸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