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视察

    “不！”她说：“爸爸最在乎的是公司，我不能让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意浅的呼吸略微急促，她的前半生像是被养育在温室的娇弱兰花，在她好不容易萌生上进、奋斗的热血念头，他又温柔地打碎她好不容易才积攒起往前迈步的勇气。

    叶樾抬眼看她，淡淡地微笑，从容安定。

    年轻人未经世事沉浮，总以为无所不能。

    她不忿的从叶樾手中抢夺过报纸，站在他身侧翻来覆去的把报纸的正反面内容都仔细看完，她倒要看看他每日里都读什么新闻，时政新闻，财经新闻，再然后是明星演员们的桃色新闻，也没什么好看的，边边角角的是一些不入流的男科广告，还有各类洗发水雪花膏护肤产品的广告，难得四叔每日里都仔仔细细的把每一篇都看完，也不知有什么用处。

    叶樾沉闷一笑，很是平静地端起自己的黑咖啡，一口一口的喝入肚。

    他很易惹她不快！

    他越是平静，她越急躁。

    意浅看烦了，索性把报纸一股脑的扔回给他，不解地问：“你每日里都读报纸，上面除了时政新闻，有什么值得读的吗？”

    “没有，”叶樾说：“现在的报纸越来越无趣，多数人看电视了解新闻大事，再过几年，说不定纸媒要被别的取代也未必不可。”

    2010年，覆盖居民楼的网络是3G信号，彼时的A股上证指数在3000点附近徘徊，谁都不会想到未来是数字化时代，4G，5G……而上证指数仍旧诡异的保持在一个稳定的3000点上下的范围内。

    意浅坐在沙发上，抬手拢拢发，扭过身子，破天荒的问他公司的事。

    叶樾了解不多，叶家先辈船厂起家，他大哥叶荣添在原先的基础上广交盟友扩大叶家的商业版图，目前经营的公司以建筑、地产方面为主。

    “等大哥出院，你多跟他聊聊天，或者跟他去公司充当他的实习助理能切实体会更多！”

    意浅干脆踢掉脚上趿拉的拖鞋，整个人半跪在沙发上，双手无处安放的扒拉靠垫，嘟囔道：“像电影《穿parda的女王》里那样麽，可我又不是安妮·海瑟薇，买parda我会，我是菜鸟，不会搞砸各种吧……”她畅想了一下首席执行官的助理的工作职责，是不是要没完没了的出席各种会议，不然就是陪同爸爸见形形色色的客人，删选商业企划书，处理邮箱各类雪花般的工作文件……

    叶樾听她这回答，笑了笑。

    她是叶家掌上明珠，惯会玩乐，没吃过什么苦，他们叶家的公司砚恒集团表面光鲜亮丽，私下暗潮涌动，公司董事之间待人做事最会看脸色，未来的首席执行官若是个性子优柔寡断的人恐怕多生事端，是个女性更容易被男人看不起，光是拿捏住董事会的老东西都是意浅必经的苦路。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他虽然心疼，但是晓得兹事体大，也不能插手她的事多少。

    人始终要长大，独当一面。

    *

    叶荣添出院那日是个阴雨天气，雾气蒙蒙，下迷蒙细雨。

    意浅和叶樾把人接回家，她已把自己的想法跟爸爸说了，她打算在大学期间一点一点的接触公司的事，这样好歹有个了解的过程。

    如果有个合适的人选来摆脱目前的境况，她乐得当个甩手掌柜，没有的话，她也用不着求人，可以撸起袖子加油干，所谓，妇女能顶半边天。

    正值国庆放假，砚恒集团休公假七天，船厂仅休三天，昨日工人已经按照节假日双倍工资正常上班，叶荣添听意浅豪言壮语，心中终是起了些许欣慰，感慨他的掌上明珠长大了，不再像是从前那般贪玩，他上了年纪，身体病弱，医生交待他要多修养，不便陪同她，他电话联系人让苏秘书陪她一同去自家造船只的工厂一览情况。

    意浅得了应允，拎起手提包招呼司机老李去开车。

    叶荣添听见走廊上咚咚的脚步声走远，很快听不见了，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出声的叶樾突然道：“大哥，我在家无事，索性一块儿陪意浅前去！”

    “好。”

    天气阴沉，细雨缠绵，时不时落下几滴雨，路面湿漉漉碾出汽车轮胎的印子。

    意浅前脚坐上汽车，吩咐老李开车，后座的门把手被人拧开，她默然的看他挟一丝阴雨冷风入内，叶樾阖上车门坐定，这才叫老李开车。

    “四叔去哪？”他挨着她坐下，她往旁边避了避，却是避不开他身上木质调须后水的淡雅气息，无孔不入的钻入鼻腔。

    “陪你一同前往。”他解释。

    意浅咬了咬下唇，倒是无所谓他的陪同，声音弱弱的嘀咕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有苏秘书陪她前往，不会发生什么事。

    苏秘书老早在造船厂的工厂外等候她的大驾光临，这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拥有留学海外的经验，意浅从前与他见过几面，有个大概的印象，爸爸常夸他很能干。

    苏秘书瞥见他们的汽车，率先迎上来拉开车门与她打招呼，意浅走下车，两个人寒暄握手一番，叶樾从另外一边车门下车，两人正说话，苏秘书忽然察觉有人走近，抬眼一看，唬了一跳，笑道   ：“叶四先生，你怎么也来了！”

    “大哥不放心意浅一人，我陪她一起。”

    意浅的眼角余光瞥见叶樾站在自己的身后，身体十分放松的朝他凑近，听见他这话，挑了挑眉，懒得分辨真假。

    苏秘书走在前引两人入工厂内部，途经大门有个看门的保安，头发花白，瞧着五十岁左右的模样，笑容满面的同几人打招呼，他只认得苏秘书，叶樾和意浅保安自然是不识得，大体明白是领导来视察工厂。

    抵达更衣室，苏秘书递给他们两套防尘服，让意浅、叶樾先套上防尘服，叶樾看她手忙脚乱的套上，往后伸手够不着，仅皱眉，走上前习惯性的帮她整理。

    意浅垂下眼睫，胸腔里的心脏难以控制的加速怦怦直跳。

    三人穿好防尘服，苏秘书领着他们去往工厂内部视察。

    苏秘书介绍说：“工厂是按照船舶建造流程逆向设计路线，往日跟叶总来视察，我们重点视察钢材预处理线，分段建造区，船台合拢阶段……随机抽取检验质量有无问题。”

    意浅微怔，不太懂其中的门道，便十分认真的聆听苏秘书讲解，叶樾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两人离得很近，害得她时不时分神，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