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往事
3 往事
纪楚莹再次醒来时,她差点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 屋里被厚厚的遮光窗帘遮得密不透光,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在枕头边摸索,摸到遥控器一按,窗帘自动卷起来,炫目的光芒倾泻而下,刺得她睁不开眼,这才知道,原来已经天光大亮。 下身仍有些酸疼,当她扯动xiaoxue时,里头猝然一阵刺痛,停顿一会儿才缓过来。 昨晚的画面在混沌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她不由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潮热,刚刚退烧的身体又热了起来。 烤吐司的香气扑入鼻子,纪楚莹这才想起自己连续三天未曾进食,连忙拖着劫后余生的身体出去。 莉亚在厨房给她做了白人早餐,她还是不爱吃,但好歹恢复了些食欲,吃了点吐司和熏三文鱼,便吃不下了。 好歹肚子没那么饿了,她又捧着牛奶喝了一大口。 对于她胃口不好的行为,莉亚摇了摇头,抱怨了几句,便去忙了。说的是英语,纪楚莹听不懂,便没去管她。 莉亚是纪时彰请来的菲佣,在她住进来之前,就负责打理这座庄园了。 纪时彰很少过来住,这只是他在格林威治的其中一处房产。 无事可做的纪楚莹来到花园里,坐在露天沙发上晒太阳,身子还是很虚弱,肚子也没抱,但就是没胃口。 花园里绿草如茵,喷泉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型彩虹,环境很清幽,可惜和隔壁庄园比,少了点鲜花点缀。 隔壁的花园里花团锦簇,满园春色,两相对比,越发衬得只铺了草皮的这边萧索乏味。 正当纪楚莹望着隔壁花园出神时,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拽回她的神识。 纪时彰兀自在她对面的沙发落座,漫不经心地搭腿坐着。 “你爷爷死之前写遗书要我好好照顾你,还要供你读书,我给你安排了乔特罗斯玛丽中学,过几天就去报到。” 他用的不容置喙的语气,仿佛只是下达命令,不是和她商量。 纪楚莹嘴唇翕动了下,却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她可以直接读大学,但她高考发挥失常,怕是进不去好大学。 更何况,纪时彰安排她读高中,只是因为她在美国的人群里看起来像个小学生,刚开始看见她时,他还以为她不超十五岁。 见她不出声,纪时彰眉头微挑:“你哑巴了?” 纪楚莹只好闷闷地开口:“我没意见。” 声音轻轻柔柔的,破碎得仿佛风一吹就散。 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却使纪时彰心里愈发烦躁,本来她就只是个拖油瓶。 “你最好乖一点,不要给我惹是生非,否则,我就把你扔掉。” 这恐怕是他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就想做的,于他而言,她就是个烫手山芋。 也是,他没有义务抚养她。 她知道他恨纪家人,连带着她也厌恶。 若不是一夜之间,她失去了所有家人,也不至于沦落到寄人篱下。 思及此,纪楚莹鼻尖泛酸,往事又袭上心头。 和纪时彰不一样,纪楚莹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还长得粉雕玉:琢,因而备受宠爱。 小时候的她,简直人见人爱,家里所有人都宠着她,护着她,所有人见了她都发自内心喜欢她,除了……纪时彰。 她很少见过纪时彰,他在城里上学,她住在乡下老家的宅子里,只在逢年过节见到他的身影。 大人们让她叫他四叔,她便喊他四叔,他却从来不认她这个meimei,对她冷冰冰的。 那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不喜欢她。 曾有一段时间,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真心相待,早晚有一天会捂热他的心,让他也喜欢上自己,就像攻略游戏一样。 八岁那年大年三十,当别人都在喜气洋洋迎新年时,纪楚莹却看到二叔三叔在和纪时彰打架。 主要是纪时彰在打他们,把他们的双手双脚都折断了。 纪楚莹慌忙冲过去劝架:“四叔,别打了!再打就要死人了!” 纪时彰原本在挖坑,似乎想把二叔三叔活埋了,抬头给了她一个冷戾的眼神,扔下铁锹走了。 她知道纪时彰为什么对二叔三叔那么残暴,因为在他小时候就是他们欺凌的对象。 从她记事起,纪时彰就像纪家的另类,当他们一家人一团和气时,只有他阴沉着脸。 躲在阴暗的地方,阴鸷的看着他们。 她以为自己可以用友善感化他,决定把自己最喜欢的小熊玩偶送给他。 她轻手轻脚进入他的房间,外面在放烟花,热闹嘈杂,他的地盘却一如既往阴暗冷清,充斥着酒精和消毒药水的味道,以及血腥味。 “出去。” 纪时彰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房间里没开灯,纪楚莹没看清他的位置,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鼓起勇气,把小熊玩偶送上去:“四叔,这个送给你,新年快乐。” “不需要,滚出去!” 纪时彰冰冷的声音似乎隐忍着怒火,仿佛包在冰里的炸药。 小时候的纪楚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招人烦,像别的小孩一样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很特别。 她自顾自把小熊玩偶留在他的房间,美滋滋地以为他一定会很感动,冰川般的心也会被她融化。 第二天就在他的窗下,发现最爱的小熊玩偶被狗咬成碎片的尸体。 她不明白,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恶劣的事,她嚎啕大哭,随后大病了一场,发了一夜烧。 爸爸和爷爷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把纪时彰大骂了一顿,但没有人再敢动手打他,在场所有人都亏欠他。 纪楚莹是唯一没有亏欠他的。 但她身上流淌着纪家的血脉,这就注定他无法好好对待她。 从那以后,纪楚莹再也没见过纪时彰,他连年都没过完就匆匆走了。再后来,臭名昭著的坏学生纪时彰考了全省状元,去了美国就再也没有回来。爷爷每回打电话给他,都气个半死,说他在美国被富婆包养,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