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名鸡回忆录

    魔都有句浑话，说春江水暖鸭先知，经济下行鸡先知。

    在经济下行的这三年里，茉莉赶上了当鸡这个风口，赚了五百多万。

    她是“天上人间”的第一头牌。

    但她刚来的时候并不是。

    茉莉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她从来都是唯钱是图，可以不择任何手段。

    这篇故事是茉莉的自传，也是回忆录，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名字，或者说是不愿记起，她只有花名，茉莉。

    她出身农村，没有学历没有背景，这样的平凡人，魔都有很多。

    那年她十八岁，被父母逼着嫁给村里一个厂二代，那厂二代说白了也就是有个市值几十万的厂子，年收入在二十万左右。

    但跟靠种地为生的茉莉父母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茉莉有点小姿色，一米六八的身高，白皙的脸庞，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眸天生自带妩媚。

    村里人都说，被厂二代看上，真是茉莉的福气，光是那彩礼，就有二十万！

    但茉莉这人有个特点就是心比天高。

    她看着那个厂二代，他身高刚到一米七，胖胖的，憨憨的，一张脸上布满了麻子，张口闭口就是我家有钱。

    茉莉跟他的差距，其实也就是在于能不能说出那句“我家有钱”。

    茉莉没法说这句话，所以她貌似失去了一种话语权，或者是反驳权。

    旁人都羡慕茉莉被富二代看上啦，真是该高兴才对，跟着厂二代在镇上造个小别墅，当全职太太，养养花，遛遛狗，这辈子这样就可以了。

    但茉莉没有这么想。

    她在心里计算了一笔账。

    二十万彩礼，她嫁给厂二代，要陪他起码七十年，也就是平均每年三千块。

    每年三千块？

    茉莉认为自己不应该这么廉价。

    那天茉莉偷了一百块钱钞票，带上身份证，大清早一个人跑到村里的公交站。

    但她没有零钱，她楚楚可怜地哀求公交车司机带她去镇上。

    司机看她如此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挥了挥手让她上车了。

    去镇上的公交，全程只有她一个人，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在沉默中度过。

    茉莉想了什么呢？她想了很多，但千丝万缕归结为一个想法，那就是挣钱，挣很多的钱。

    在这个内陆深山里的小村庄，绝大多数人都是文盲，大字不识一个。

    他们靠天吃饭，目标就是吃饱就行，他们没有那么高的心气，也可以说从来没想过去大城市闯荡，那种事情离他们太过遥远。

    厂二代能开得起一两奥迪，在他们眼里已经是无比的羡慕和崇拜了。

    但茉莉觉得奥迪一定不是最好的车，她要配得上最好的车。

    尽管她并没有见过更好的车，但她心里一直有这个笃定。

    也许这就是神奇之处吧，就像秦始皇之前也没有人喊自己叫皇帝，但秦始皇就喊自己叫皇帝，有可能当皇帝这件事情他已经想了很多年了，之后的人也都学他称皇帝。

    挣钱这件事，茉莉也想了很多年。

    公交车停到镇上后，茉莉等了很久，一直等到下午，才等到了去城里的那辆车。

    茉莉又重复了一遍装可怜这个技巧，不出意外又成功了。

    这次车上有零零星星几个人，他们穿着工作服，脸晒得很黑，衣服上都是泥巴，见到茉莉就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看。

    这些都是去城里打工的农民工，有的干建筑，有的进厂子，有的下煤矿。

    茉莉对他们猥琐的眼神置若罔闻。

    车程很长，有的农民工频频转过头上下扫视着茉莉，露骨的目光，不怀好意。

    这个时候茉莉想的是，如果他能出得起五千块钱，她就陪他一晚上。

    在茉莉眼中，所有人，尤其所有男人，都是带一条棍子的动物而已，闭上眼睛感受那根棍子在身体里搅动，再多配合配合让他更快结束，仅此而已。

    这个道理是她在上高中的时候感悟到的。

    校长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经常色眯眯地盯着她看。

    而茉莉一开始就看得很明白，她从来都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

    校长用带着婚戒的手摸她，对她说，小姑娘，你跟着我吧，我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

    茉莉说，那你先给我点钱吧。

    校长不悦，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这么拜金呢，掉进钱眼了。

    茉莉说不给钱她就走人，校长拉扯她，把她圈在怀里，rou乎乎的肚子顶着她的腰，浓重的狐臭味席卷了她的鼻子。

    在那三秒内，茉莉想出了对策。

    她小鸟依人般扑在校长的怀里，对他撒娇，说大叔，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有魅力，那我们就在一起吧，但我想要点伙食费。

    校长乐开了花，他已经数年没有体会到这样心脏狂跳的感觉了，把茉莉摁在胸前亲了又亲。

    那天是茉莉的第一次，很痛，但好在校长给了她两百块钱。

    之后她用那两百块钱换了一双新鞋子，把之前那双破烂开胶的鞋子扔了。

    回家后遭到父母一顿痛骂，说旧鞋子怎么能扔了呢，应该给meimei穿，你这新鞋子哪里来的？

    茉莉说她学习成绩好，学校奖励的。

    后来茉莉又陪了年级主任，他比校长的个头要高，也瘦点，但上了年龄的人都挺快的，一分钟结束的事情。

    年级主任和校长都对她照顾有加，经常来教室找她，她的位置在靠墙一侧，校长就亲自把她的位置调到了最中间的前排。

    茉莉发现自己天生就有讨好上位者的能力，并且从始至终不会动感情。

    她利用跟校长和年级主任的暧昧关系，在学校里横行霸道，看谁不爽就欺负谁，把谁的书桌推倒，书包里的东西倒一地，但年级主任从来不批评她，反而批评她欺负的人，指责那个人干嘛招惹茉莉呢。

    茉莉觉得自己很有优越感。

    她很爱读书，把学校图书馆里仅有的那些藏书全都读了个遍，最喜欢的是尤瓦尔赫拉利的《人类简史》，以及《枪炮病菌与钢铁》。

    她最认同的观点是，人类就是动物，作为雌性，她天然慕强，这没有错，这是生存竞争，而她是优胜者。

    后来教育局局长访问学校，茉莉又成功勾引到了局长。

    局长是个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大方脸上堆着肥rou，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小地方地头蛇的上位者精光，见到茉莉就移不开眼了。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茉莉缩在局长的身下晃动，一边叫一边问能不能把市级三好学生给她。

    这样她就有机会去市里参加颁奖仪式了，她还没去过市里呢。

    就这样，茉莉第一次进城，小县城，是参加三好学生的颁奖仪式。

    她穿的衣服很土，局长把他女儿的旧衣服拿过来了，是一条精美的紫色小裙子，上面点缀着小钻石。

    局长开着车送她去市里，路上指着市郊的一处住宅小区说，他在这个楼盘有三套房，以后给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各一套。

    茉莉想的是，她以后也要有自己的房子，独属于她自己的，而不是她父母的，或者她老公的，并且要在大城市，不要在小县城。

    小县城跟村里就是不一样，路边还有很多门头房，还有奶茶店呢，甚至还有那种大商场。

    但茉莉更好奇比小县城发达的省城是什么样子呢，还有，北京上海是什么样子呢，传说中的北京上海，所有村里人提起来就满眼神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