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赵景澄五岁那年,她母亲的好友生下第二个孩子——周牧泽。 等周牧泽长到两岁,赵景澄和周牧昇身后就多了条甩不掉的尾巴。作为哥哥,周牧昇嫌弃周牧泽碍事,总是远远把他甩在身后,反倒是赵景澄从不排斥带他一起玩。 郑阿姨和周叔叔因此对她十分感谢,每每出差都会给她带回来很多时新的零食玩具。好处拿得越多,赵景澄对周牧泽就愈加的好,在大人眼里,那时候的赵景澄就是金牌模范jiejie。 可只有小景澄自己知道,为什么肯带个尾巴,因为尾巴是个言听计从的好尾巴。周牧昇对周牧泽忽冷忽热,时间久了,周牧泽就变成了只听从赵景澄的小跟班。 听到这,乐思竖起大拇指,大笑着夸赞小景澄收买人心的能耐。 故事再继续,到赵景澄和周牧昇十七岁那年。郑阿姨提出,看他们相处的这么好,想两个孩子以后要是能结婚,也能让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景澄的母亲王时珝女士同样觉得可行,两家长辈便口头定下约定。 长辈自作主张给口头定亲这事,赵景澄和周牧昇隔天便从周牧泽口中得知了。周牧泽很开心,mama告诉他,要是景澄姐和哥哥结婚,景澄姐就和他们是一家人了。 赵景澄和周牧昇只觉得莫名其妙,压根没把这事往心上放。后来他们两个上了大学,各自去了不同的学校,周牧昇还在学校谈了第一段恋爱,这事就更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生活一如往常推进着,直到赵景澄大三那年,父亲工作出了问题,一夜之间,家从云端跌入泥沼。母亲急得犯了高血压住进医院,父亲被带走调查,她连夜请假从学校赶回家中。 站错队,自古以来,枯骨成山。家中亲戚无人敢掺手,亦没有能力掺手。那段时间,她见不到父亲,眼看着母亲一日比一日憔悴,她无能无力,精神日渐恍惚,有时站在窗前,甚至会有想一跃而下的冲动。 乐思永远忘不了她请假回家的那年,整整两个月。回到学校时,她整个人瘦得几近脱相,两人在宿舍抱头痛哭。景澄没有隐瞒,但因当时精神不好,事情说得乱七八糟,乐思也听得乱七八糟,只顾一个哭着诉说,一个哭着安慰。 “哎呦,哭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景澄拿纸巾盖到好友脸上,两人一起向后仰倒进沙发里。 泪顺着太阳xue流进发丝,乐思抽噎着说:“所以你和李谨行结婚了。” 景澄闭上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乐思哭得更凶了。 “元宝不要哭。”景澄侧身抱住好友,“我不委屈,只是有些遗憾结婚对象不是自己喜欢的而已。” 景澄并不是为了安抚好友的情绪,她说的绝非虚言,没什么好委屈,只是有些遗憾。 在父亲接受调查的第二个月,母亲也还在住院。景澄只记得早上从食堂打饭回到病房,病房里莫名多了两个陌生人,和一个只见过几面,勉强算得上认识的年轻男人。 细节早已模糊,景澄只清楚记得母亲脸上那久违的轻松笑容,熟悉得令她心碎,喉咙阵阵发酸。 母亲埋怨她,怪她交了男朋友,却不和mama爸爸说。她看向那个年轻男人,想起他是叫李谨行,眼泪留下来,她趴进母亲怀里撒娇,说自己害羞,没想好怎么和家里说,所以才瞒着。 双方长辈闲话了一会儿,没坐太久。李父的秘书进来说有急事,夫妻俩不能再久留,道过抱歉,匆匆离开了。 中午,母亲赶她去陪男朋友,她只得给母亲准备好午饭,去陪这送上门的男朋友。 随便挑了家医院附近的饭店。景澄开门见山,不问他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只问父亲什么时候可以出来。李谨行没有模棱两可,给了她准确的时间,最迟半个月。 婚期签订在景澄研毕那年,没有反悔,没有任何意外,婚礼按期举行。唯一的插曲是周牧泽得知她要结婚,而结婚对象不是自己的哥哥,气愤的他跑到景澄家大闹一场,怒骂景澄抛弃了定亲对象,是不负责任的渣女。 景澄一家哭笑不得,想他刚成年,还是小孩心性,还不懂当年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无论大家怎么跟周牧泽解释,他都不肯退出牛角尖。就连周牧昇亲自磨破了嘴皮,依旧毫无作用。 曾经的尾巴,成了屁股后头的炮仗。景澄说什么,周牧泽反驳什么,景澄闭口不言,周牧泽主动找事。两人之间裂痕愈来愈大,关系已是无可修复。 直到景澄完婚,周牧泽上了大学,两人彻底没机会再碰见,硝烟才能平息。 “有病!神经病!”乐思喝多了,铁签在不锈钢盘子上敲得砰砰响。 夜深了,景澄怕扰民,急忙从她手里夺过铁签,“好了,前因后果都讲完了,快点洗洗睡了。” 折腾着洗漱完,景澄找出先前留在这的睡衣穿上。乐思拍拍身边的位置,大着舌头说:“快来,被窝都给你捂热了。” “傻子,大夏天谁用你捂被窝。”景澄躺下去,扯一点被子盖住肚子。昏暗中,两人眼睛亮晶晶的,乐思翻个身,面对着她,明显神经兴奋的样子。 “橙子,要是不开心,一定要离婚啊,我就是觉得你委屈!” 景澄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轻声说:“知道了。” “而且啊,”乐思忽然凑近,表情神秘兮兮的,“根据我的分析,这个周牧泽有点不对劲。哪有愤恨一个人,恨到次次都巴巴地凑上去刷存在感的?我看他就是……” 话没说完,景澄笑着推了她一把,“快睡吧,醉鬼分析出来的也都是——错错错!” 乐思嘴里叽里咕噜嘟囔了句,头一歪,靠在她身边睡着了。景澄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心里滋生出一股从未设想的异样。 思绪渐沉,景澄闭上眼睛,没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