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三百一十四、

    一时间院里乱成一片，而其他人也已经听得动静匆忙赶来，颜述是第一个踏进院子的，眼前景象血腥得令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但他连忙冷静下来，扭头冲外面道：“女眷全部不准靠近！把院门口围了，没有允许不准进来，要是有人嘴巴不牢说出去，小心你们自个儿的命。”说完又回头看向奔戎和弃毫，“愣着做什么，快把你们将军扶起！”

    奔戎手忙脚乱爬起身和弃毫去扶颜淮，可颜淮跪在大汉身上，身子似有千钧重，他们竟半点也扶不起来，急得弃毫连忙道：“将军、将军，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姐，这人已经死了将军！”

    被人提起颜子衿，颜淮紧握着剑柄的手这才略略松了些劲，他踉跄着站起来，目光空洞，直看得颜述胆寒，颜淮推开奔戎两人，转身走到屋里。

    木檀寄香她们哭成一团，颜子衿就这么静静卧在怀里，出气虚进气短，浑身冰凉。

    颜淮走到颜子衿身边跪下，丝毫没有迟疑地将其从木檀怀里夺走，他将颜子衿紧紧抱在怀里，绷直的肩膀颤了几颤，最后无力地垂下，将头埋入她的颈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眼见着颜淮失魂落魄的样子，颜述再是着急也得把事稳住，咬了咬牙只得让自己再冷静些，冲门口那些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小厮们喝道：“还不快去找些黑布，愣着做什么！”

    小厮被喝了一声，连忙慌乱地跑出去寻步，颜述又让人把顾姨娘扶回屋里照顾，见木檀她们还在哭，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别的，上前厉声骂了一句，让她们光哭有什么用，快些去准备药炉魂香。

    这边颜述刚让人把黑布拿来，祖爷爷他们已经赶到，看到院中那一大片血迹，还有颜淮丢在地上的剑，颜家四爷也是被吓得不轻，连忙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颜述也不清楚前因后果，只得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奔戎弃毫，祖爷爷拄着拐杖，面色凝重，他走到门口，看到颜淮怀里生死不明的颜子衿，身子不稳竟差一点仰倒，还好颜家五爷在旁边连忙扶住。

    “还愣着做什么，”祖爷爷用拐杖狠狠砸了砸地面，“把锦娘放床上去，请道婆大夫来，快些！”

    “是、是！”颜述忙不迭去吩咐人，祖爷爷低头看着颜淮：“谨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祖爷爷的声音，颜淮似乎才勉强回过一缕神魂，他僵硬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祖爷爷，双眼无神，随后又回头看着院子里被黑布盖住的尸体。

    “当年围杀我爹的人里，有他。”

    颜家四爷五爷顿时抬起头，他们先是看了一眼颜淮，随后又看向院中尸体，惊诧之后，便是无法抑制的恨意，但祖爷爷在此，他们只能忍住上前报复的冲动。

    “谦玉。”祖爷爷紧闭着眼，许久这才缓缓唤了一声颜述，“去找几个签了死契的，把这里收拾干净。人，剁碎了，趁山路还勉强能走，拿去喂了山中狼兽，也算是行善积德；事情，不准从这个园子里露出半点，谁敢多嘴你就按规矩来；至于谨玉……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行，你在旁边守着，让他身边那两个侍卫来回话。”

    “是。”

    “让……让你三姑姑过来。”

    众人在屋外一直站到请的道婆大夫前来，三姑姑来之前大抵被告知了情况，进来后也没有多停留，朝祖爷爷行了礼径直走入屋里，颜淮还是紧紧抱着颜子衿，半点也不让人靠近。

    “谨玉、谨玉，”三姑姑蹲下想要拿开颜淮的手，可下一秒颜淮又将颜子衿抱得更紧，见状三姑姑只得急道，“难道这样抱着就能让锦娘醒来吗，你再不放手才是害了锦娘！听话，我们先把锦娘放床上去。”

    颜述也走上前扶住颜淮，大概是三姑姑说的话起到了效果，他顺利地将颜淮的手拿开，三姑姑连忙让婆子把颜子衿抱起，就近放在颜淮的屋里躺下，紧接着木檀她们也准备好了帕子衣裳进了里屋。

    将颜子衿从怀里带走后，颜淮瞬间脱力，跌倒在颜述怀里，颜述也是头一次看到颜淮这个样子，不过还是咬咬牙将他强行搀扶起来，屋里有三姑姑在，外男自然不便留在此处。

    颜淮踉跄着被扶着走出屋子，门口已经站着长辈还有其他同辈兄弟们，只是颜淮无心在意，就在路过祖爷爷的瞬间，他“噗通”一声跪在面前：“孙儿有一件事相求，请老祖宗成全。”

    平日里颜淮他们这些小辈都是叫“祖爷爷”，唯有一些重要事情上这才唤道“老祖宗”，不知颜淮所求何事，祖爷爷停下了脚步，众人的目光瞬间看向他，然而身后的奔戎和弃毫却已经汗流浃背，如今这个情况将军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心想着要不要冒险拦下颜淮，可现在颜淮的情况又怕他更加冲动，就在奔戎踌躇不决之时，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厮：“回老祖宗，大爷回来了。”

    “不是还要在庄子上暂留几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大爷今日本就在回来路上，送信的人去的途中正好遇见。”

    “回祖爷爷，是我刚才命人去给大伯送急信，兹事体大，又事关二伯……”颜述顿了顿，“我想着无论如何总得要他在场才行。”

    “嗯……”祖爷爷微微颔首，“留几个小厮在这里候着，锦娘这里有什么消息也好通知，我们先去等你们大伯。”

    “老祖宗！”颜淮还想说话，祖爷爷先一步止住了他：“有什么事稍后再说，谦玉，带谨玉把身上的伤处理下，然后带他来正厅。”

    “将军，您先别急，”弃毫暗中舒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扶起颜淮低声道，“小姐这边还没平安，您可千万要冷静，有什么事等到小姐醒来再说也来得及。”

    “是呀，锦娘现在昏迷不醒，有什么事等她醒来也不迟。”颜述看着颜淮后背上凝结出的黑褐，此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劝着他先去自己屋里将身上的伤处理一番。

    如今颜家大爷正是颜子珺的父亲，颜淮他们的亲大伯，这几月去了庄子里处理账目，所以不在家里，回来途中遇到颜述派去的人，听闻今日发生事情，更是不顾道路湿滑快马加鞭赶回临湖。

    “那个杀千刀的杂碎在哪儿！”

    人未至，声音已经从外面传来，屋中众人停下交谈，一个锦裘蓝衣的魁梧男子顶着风雪快步踏入院中，他进了屋也顾不上向祖爷爷行礼，语气激动道：“那个杂种现在在哪儿？”

    “忠礼！”祖爷爷厉喝一声，“这么多人在你冷静点。”

    “祖父！”颜家大爷正在气头上，竟一时收不住火，“事关忠远，您之后要如何惩罚孙儿都行，先让我将那杂种碎尸万段！”

    “颜况！”祖爷爷一拍桌子，“人命关天，如何处置也是官府的事，叫你回来不是让你添乱的。”

    “大哥。”颜家三爷上前拉住大哥，“你先坐下冷静冷静，等谨玉来了，将事情说清楚再处理也行。”

    “谨玉……对了，祖父，小九儿怎么样了？”来前颜况听小厮将事情粗略说了，在听得颜子衿的情况后顿时怒火冲天，此番稍微冷静下来一点，连忙关心起自己侄女现在如何。

    “三meimei守着，只是目前情况……不太好。”

    “你先坐下。”祖爷爷理解颜况这番震怒，也不罚他，让他先坐下缓一缓。

    这时颜述已经带着颜淮处理了伤口，换了衣服两人一起来到堂中，今日堂中长辈竟比颜淮回家那天还要齐，想来是颜淮当众断首的事实在严重，祖爷爷这才请了大家都来。

    奔戎和弃毫跟着颜淮，默默在他身后站定，瞧见颜淮来了，颜况本要开口，可看了一眼祖爷爷还是忍了下来。

    “孙儿见过祖爷爷。”

    祖爷爷让两人起身在一旁坐下，随后这才继续开口：“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谨玉你详细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