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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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债主而已。” 聆泠说着,拿走薛文文手上的照片。 床已在说话间铺好,她将东西放回背包。 如此敷衍的说辞自然不可能说服洞察力敏锐的发小,何况女孩表情明显有异样,薛文文自是缠着想再问,奈何聆泠手一扶,假装坐车太久而头晕。 于是对方又转为一脸紧张地叮嘱她早点休息,乖顺的女孩俏皮笑,灯光下鼻尖小痣沁着光,娇俏可爱,精致美好。 “对了,你怎么用那个号码给我打电话?”本欲关上的门又停下,薛文文站在门边问,“我一开始还因为是陌生号码不打算接呢。” 聆泠眼神闪烁两下:“之前的手机掉了,所以又重新办了张。” 薛文文边点头边“哦”,拉着门把手:“那你早点睡哦。” “好的,晚安。” “晚安。” 门轻轻合上,“咔嗒”一声响。 — “湛津你疯了是不是!”汽车已经发动,湛渡拦在车前,“会议室里还有那么多人,公司上上下下在等你开会,你现在要去哪儿?” “不关你事。” 湛津冷着脸,俨然不耐烦,“让开,我不想你也出车祸。” 他面色苍白,一看就是状态不对,湛渡怎么也不可能放他就这样离开,执着挡着,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却是显而易见的慌乱:“你冷静一点,先回去开会,有什么事我替你解决,不要冲动。” “让开。” “湛津!”湛渡实在害怕自己一离开这辆发动的汽车就会失控,只能以身挡住拦在车前,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失,电话一直在响,会议室在催促,“你不要任性妄为好不好?大家都不是小孩了,谈个恋爱有那么重要?” “和你有关?”他的眼锐利而明亮,血丝充斥眼眶,阴鸷对视着没有一丝从前沉稳的模样,唇角带笑,嘲讽轻狂,“我不任性,怎么会有你做好人的份,刚好让爸妈把公司交给你管不是更好?反正是我当初差点废了的补偿。” “你真的是疯了!就该多去看看!你分明知道当初的事不是这样!”湛渡暴跳如雷,脖颈粗红,“你知道今天的会有多重要,也是故意挑这个时候闹,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休假。”男人的面容冷然俊挺,已然成熟的长相,说出的话却像小孩子无理取闹,“我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我要休假。” 湛渡肩背一下子松垮,似被戳中的气球般泄气,他素来最受不了湛津说这些童年往事,何况还是以这样的口吻。 “从出生起,我就一直按要求做事,从来没有人真正问过我到底想要什么,现在我不想干了,难道连这点权利也没有吗?” “你要休多久?”湛渡低着头,良久后出声。 “一个月。” 天色渐沉,黑云压顶,强风卷着冷冽气息簌簌吹入人骨子里,湛渡隔着车窗与湛津对视,风衣翻飞鼓动,发出声音。 “哥,我求你。” 熄火,玻璃后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艹!”湛渡爆了句粗口,狠狠踢了脚轮胎,天空已经开始飘雨,他转身,无可奈何又憋着气,“就一个月,晚了你自己解决!” 湛津没说话,但宾利再次发动。 “那个聆泠真有那么重要?”还是气不过,湛渡回身怒吼。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挡风玻璃上,湛津弱弱,声线沙哑,“不知道,但没有她我睡不着。” — 中贺近日大八卦,甚越总经理和出逃的她。 目睹全程的人绘声绘色讲述这个八卦,事情转瞬就从三分钟的内容扩充至可以聊一部短篇小说。 底下的人津津乐道,上面的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聆泠入职到工作至现在,从没听说话过她还和湛家有联系。没人打招呼特殊对待不说,平时也不见多娇气,早先被呼来喝去背黑锅半句话不说就算了,一安排工作,做得比谁积极,好像有奖金一样。 有人曾试探着向甚越那边打听,可得到的消息却是湛总经理出差了,现在代职的是他哥。 得,坐实了。 不仅员工为这种狗血小说中的剧情兴奋,连顶上的领导班子,也总忍不住意味深长地调侃几句。 而为一切添砖加瓦的是张兆。 不过他的版本却与猜想背离。 起因是那天同事们又在茶水间八卦,他恰好经过,等待水杯接满的时间顺带听了几句,漫不经心:“花了那么多钱的,跑了能不在意吗。” 一语激起千层浪。 茶水间瞬间被此起彼伏的“什么”、“什么”所包围,同事们七嘴八舌地涌上来,跃跃欲试,表情激动。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叫花钱了啊?” “难道他们是……” “哎呀你快说呀!” …… 吵吵嚷嚷,声音过大,张兆示意安静后,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 “切——”一众嘘声。 “说啊说啊,都到这步了,藏着掖着干嘛!” “就是啊——” “难道说——聆泠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不被家里承认?” 张兆只淡笑着沉默,仿佛与他们不同流合污,却在接完水后轻飘飘一瞟,聚焦在那天上午聆泠打过他的地方。 “连男方本人都不承认,又怎么能让家里承认?” “哇——” 轩然大波。 同事们又叽叽喳喳地叫着:“是包养吧是包养!” “我就说!她一个刚毕业大学生,怎么穿的都是名牌……” 张兆摘出自己,施施然走向工位。 路过走廊时左脸突然火辣辣,那个巴掌像门边的玻璃一样,彻底将他的心扭曲掉。 — “聆汀!还不快起床了!”程瑛骂骂咧咧打开家门,边往外泼水边回头冲着门里叫嚷。 早该被淘汰的老旧平房,住着老老少少一家,红砖砌的墙面已经松垮,青苔爬上墙角,在浑水的浸泡下更加黑亮。 开门通风,程瑛又推开窗,老树的枝桠结实粗壮,抖落一地枯叶,窸窣落在窗台上。 “聆釉委!说了多少遍!这个树枝叫你剪一下剪一下!是不是要等长到家里来了才满意?” 父亲磨磨蹭蹭起床,“知道了!大清早的又嚷嚷什么!每天都像个喇叭一样咋呼,是不是生怕吵不醒邻居?” “聆釉委!” 三天两头就要上演的一幕,只要母亲休息在家,她会在清早把所有的地方都挑剔一遍,而懒惰的父亲就会带着怒气起床,和她没营养地对话。 聆汀趴在窗户前,呼吸着新鲜空气,脑海里跟着屋内的动静演练,能说出他们的每一句,也不是没有和平的时候——只要jiejie打钱回家。 收到十万、二十万的转账,他们就可以三天不吵架,母亲也不会把工作的怨气带回家,而父亲的无能也能得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恕。 树枝确实很长,都抵到窗户上,聆汀撇断一根枝桠,视线跟随着掉到地上,直到一双皮鞋踩上。 他抬头,男人的脸庞陌生。 站在窗外木着脸说话,很高,快和窗楣齐平。 他问:“聆泠在家吗?” 聆汀第一反应是警惕,反问你是谁。 才初中的男孩有着和jiejie高度相似的面貌,他已经没看见这样鲜活的表情太久,才会有一点好脸色。 “你只用回答我。” 疯子一样的人,不是追债就是惹了麻烦,聆汀霎时想要关窗,伤痕累累的手挡住,眼眶泛红,“聆泠在家吗?” “妈——”聆汀吓破了胆,冲着门外大叫。 程瑛已经和聆釉委吵完一架,又听到儿子呼喊,发着脾气走进:“大清早的叫什么叫?精神很好……” 话没说完,她也看见堪称诡异的这一幕。 湛津直直盯着这张新出现的几乎和聆泠如出一辙的脸,沉声:“聆泠在家吗?” 窗外天光大亮,树叶擦过男人肩膀,斑驳光影影影绰绰映在疲惫的脸上,面容精致,气质与这贫穷的小破平房大不一样。 他站在窗外,快和窗户一般高,昼夜不停来到这座小城,冒着大雨,只为了问那一句:“我是聆泠的未婚夫,请问,她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