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初遇
春天的雨来得急，应怜把课本装进书包时，靠近走廊的窗玻璃被雨砸得生疼，豆大的雨飘进来，走廊上经过的同学时不时发出几声哀嚎。 她蜷了蜷手臂，迎着风把窗户阖上，惹来半手臂的雨珠，胡之涓走到座位旁边：“带伞了吗？” 应怜每天出门前都有看天气的习惯，点了点头：“等会我送你到地铁站。” 正值周五，下午自习，女生们喜欢的流量小生的电影上映，三两成群溜了自习，男生们也不安分，抱了个篮球去体育馆，教室里早没什么人了。 胡之涓看着她不紧不慢地拿纸巾擦掉手臂上雨水，过于温柔的样子让她皱眉：“那么大的雨，躲远点就好，关什么窗，又不是淋湿你的桌子？” “就刚好站窗口。” 胡之涓又想到什么：“你哥哥这周会回家吧？” 应怜把纸巾湿透的纸巾蜷成一团，放进一旁小垃圾袋里：“爸爸经常出差，他担心我，每周都会回来。” 胡之涓了解她的家庭状况，更了解她哥哥，高一刚入校时，就在校园荣誉墙看见了最顶上应晖的头像和亮闪闪的座右铭。 2020届优秀学子，全校第一考入清大。 胡之涓贯彻八卦之心到底：“你哥哥有女朋友了没？那会儿我们刚入学多少女生加了他照片下的QQ号，他也没同意一个。” 应怜想了想：“他有喜欢的人。” “我靠，真的啊！”胡之涓瞬间瘪了，“怪不得不理我们这些小屁孩。” 她承认一开始接近应怜有私心，但相处这么久下来，小姑娘一直安安静静的，即不炫耀应晖是她哥哥，也不参加班级活动，就像是他人绚烂高中生活的一块背景板。 “应该是他大学同学。”应怜想到那天凌晨无意看到的旖旎，把书包背上，“我们走吧，等会怕雨又大了。” “怜怜，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胡之涓急需调换心情，下楼梯时脚步都有些悬浮了。 “没有。” “也是，我就没见过你和哪个男生走的近。” “胡子，什么是喜欢。”应怜没由来突然冒出一句。 “喜欢当然是看见他会挪不开视线，每天早上一睁开眼，会下意识第一时间想起他。怜怜，你不会懂啦。你是被喜欢的那个。” 应怜长得娇小白净，属于网络上流行的纯欲长相。 “好奇怪的感觉。” “哪奇怪了，别和我说你看见情侣会搓手臂抖鸡皮疙瘩。” 应怜莫名想到在凌晨看见的那个吻，女生醉醺醺瘫倒在应晖怀里，她第一次看见哥哥用如此珍视的目光为她擦脸梳头，最后献出自己的吻。 “我好像没有喜欢人的能力。” 大雨滂沱，一切像是笼在迷雾当中，应怜的裤管湿了，她今天穿的帆布鞋，能感觉到雨水滑进袜子，蛇一样粘腻贴着鞋底。 胡之涓搂得紧：“怜怜，你说都春天了，阳春三月，怎么还这么冷！” 春风附着冷空气打在两人脸上，胡之涓今天穿的少，冷得上蹿下跳，像只猴子。 大门口一个男人撑着一把黑伞，时而看手机，时而盯着出校门的人看。 雨势朦胧，胡之涓仍然能从过往追星历程攒出的天赋捕捉出这是个超绝帅哥。 “我靠，哪来的帅哥！不知道在等谁。”她左右看了看，都是一些朴素的校服妹，瘪了瘪嘴，“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应怜前背着书包，低着头看雨有没有打湿布料，里面是这周末要写的试卷。 地铁站就在学校附近，应怜送胡之涓进去，挥了挥手和她告别，准备在这儿躲一会雨。 三两学生挤在地铁出口，闲聊或暧昧，还要时刻提防教导主任突然从哪儿冒出来，毕竟离学校近，年过五十的主任总是打着闲转的主意来校门口偷抓小情侣，一抓一个准，再耳提面命训斥半个钟头。 应怜看着那些贴着耳朵贴着额头的情侣，明明是一样的年龄，她总感到格格不入，这种亲密关系，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就做出来，他们之间认识有超过一年吗？ 雨还在下，淅沥不绝。一个身影忽地在面前站立，应怜往小情侣探去的视线瞬时被堵住，她微微扭头，对上一双眼睛。 是一个好看的男人，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 应怜见他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避开他的眼睛。 “你的鞋子湿了。”很是友善的提醒。 “哦，我知道。” “不难受吗？湿腻腻的。” “回去会换的。”应怜不清楚他的企图，往后退了半步。 许是见她一直呆在地铁出口也不进去，男人撑着膝盖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送你回家好不好？” 应怜吓了一跳，小兔子一样应激又往后避，这次步子大了些，撞上一个进站的路人，她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路人奇怪看了他们俩一眼，匆匆往前赶路。 男人只是站直身子看着她这一系列过于生动的动作，食指抚着眉头笑了笑：“我不是坏人。” “我认识你哥哥，应怜是吗？” 应怜皱了皱眉。 “我是他大学同学。”男人伸手要她背在胸前的书包，“走吧，雨还会下一会儿，我送你。” “我的车还在学校里，等雨停了我想骑回去。”终究还是不熟，这是借口也是她的真心话。 男人好整以暇看着她，勾了勾唇：“放在我车后备箱，这雨会下很久，一直在这儿等会着凉的。” 像在善意提醒她袜子湿透了这个事实。 应怜想了想：“你有手机吗？我要给哥哥打电话。” 她今天出门前忘记带手机，自然打不了车，也没办法向应晖求证。 一只灰色的手机递到她面前，最顶上是一串号码，她认得哥哥的手机号，只是，她疑惑看了眼她，什么不备注。 “算了。”肯定是认识的，骗她一个女孩干嘛，应怜不想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小孩子一样。 她已经高二了。 车里装饰很简洁，像他的黑色冲锋衣一样，应怜坐在右后侧，能闻见一股清冽的木质香。 男人打开暖风，往后看了她一眼：“鞋子脱掉，袜子也是，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接着他就下了车。 应怜把袜子摘掉时，终于祛除了那一阵阵难受的感觉，舒爽呼出一口气。 拿纸巾包住袜子，放在自己书包小隔间里。 她盯着外面慌乱的雨幕，仿佛只有她待着这一小小空间是安宁的。 她看见他拎着一个袋子回来了，隔着防窥玻璃，她终于敢直白看他，原来他今天，也穿的是帆布鞋。 应怜抿了抿唇。 “换上。”他把袋子递给她，看见她搁在软皮椅上光滑的脚，很小很白，淡淡扭过头，“不知道你的码数。” 是一双粉色的人字拖，不过她已经不穿这种款式了。应怜接过，声音很小，“谢谢。” 方向盘转动，男人看了眼后视镜，把车载音乐打开，她喜欢的小野洋子在唱《oh my love》，显然是先前已经播放了一半，此刻一打开就迸出那句“i feel sorrow i feel dreams” 应怜心狠狠震动了两秒，不仅是听见这首音乐，更因为听见音乐下一秒就对上的后视镜那双黑色眼睛。 “很好听。”他说。 一路上都是那首歌循环，oh my love 震慑在她的心头。 开车的人却沉默，窗外的一幕幕像应景的贴画，雨水在下，她看着通往家熟悉的路，有什么淡淡充盈了心田。 车子停在小区外，开不进去。 应怜撑伞下了车，男人也下车来到她身旁。 “是哥哥让你来的吗？今天谢谢你。”她终于说出了今天第一个长句子。 “你就不问问我的名字？” 应怜的刘海很乖，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她点头：“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袁矜。”他笑了笑，不怎么为意地伸出手，“认识你很高兴，应怜。” 她的名字被含咬在他的唇间，这莫名让应怜觉得像一场邀请，拖入她进到另一个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