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初见
第3章:初见
段宗楼。初见他时,他唯一的优点是:帅。 帅得惊为天人。 至少在穆音的眼里是这样。 那是在一家小酒馆里,他坐在最尾靠角落的位置,身边没有保镖,如果有的话,他的身份无疑该是个偶像爱豆。 像漫画男主一样的头发,高傲的鼻梁,狐狸一样的眼睛,还有一看就薄情的双唇,外加一副性冷淡似的表情。 端起酒杯,那只手,冷白皮,手指长得适合练九阴白骨爪。酒碰到唇,喉结上下蠕动。 穆音有点儿手控,多看两眼,灯光呼呼闪耀,不容易被发现。 她不常来这种地方,今晚也本不是来这儿的。 和冯郁,以及冯郁的准老公廖杰约了饭。坐廖杰的车,他想吃烤鸭,冯郁想吃干锅,没说几句,吵起来。 穆音独自在后排玩手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听他俩越吵越严重,扬言要把车往护城河里开,大家一起淹死。 冯郁表示赞同,激他,谁不开河里谁是孙子! 廖杰不想当孙子,朝着护城河边猛油前行。 最后是穆音当了孙子。 请他俩吃饭,劝他俩和好。 没喝两杯酒,小夫妻抱在一块儿边哭边啃,穆音感觉自己上当,心里烦闷,他俩还非要拉着她一起去酒馆,说,今晚有一位著名的民谣歌手,要在酒馆开唱。 歌手不著名,歌很著名。 著名的马头琴声,著名的、封神的间奏,年轻男女们趁机撒落悲痛春秋史,有的爱过一百个人,有的只爱过一人,遗憾像身上的汗毛一样多,眼泪比兑水的啤酒还不值钱。 像穆音这样从来没有捕捉到爱情的女孩,是少有的,所以她没有为蝴蝶出逃而感到悲痛,悠扬琴声也勾不出她的眼泪,她来这儿,只为了照料冯郁和廖杰,避免次日早报登载汽车掉入护城河造成三人死亡的新闻。 唯一收获,是那位坐在角落的帅哥。 单从样貌来说,那是她平生见过的最帅的男人,无论现实中还是银屏里。像她这样注重形象的淑女,也忍不住一直端详他的脸,研究研究,怎么有人敢长成这样呢? 他的左边,坐着一个男人,对面坐着一对情侣,短短十分钟里,有不少着装热辣的美女前去与他碰杯搭讪,但有更进一步举动时,他便无情回绝了。后来没人再去,大抵以为他是个gay。 穆音也这样认为。 廖杰去厕所,冯郁赶紧凑上来,要她看帅哥,穆音难得骄傲的说:“早就看见了。” “铁树也开花啦?”冯郁怂恿她去搭讪,对于穆音来说,这是比掉进护城河还要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看就得了,养养眼。 夜深,冯郁和廖杰喝醉,她要照顾两个醉鬼,很吃力。刚拉住这个,那个就跑了,在酒馆门口吵吵闹闹,又嚷着要去跳河。 有那么一瞬间,她崩溃,想着放任他们死了算了,两人脑子都有毛病,治好了也淌口水。 关键时刻,帅哥伸出援手。 那时他不再是远观的帅哥了,而是一个陌生人。 接受陌生人的好意,这在穆音的生活史中极少发生,她保持警戒,只让他出手搀扶着廖杰,不让他碰冯郁一寸。 叫来车,将两人塞进车里,道谢,上车,不拖泥不带水,到家时才后悔,应该加个微信什么的。 下一周,又遇上了。 听说,两个完全陌生的人,遇上的概率是0.0048。遇上两次的概率,更小。 起初,穆音并没有把这当做缘分,或许他就住在这个片区,或是在这附近工作。 那时他发传单。 像他那样帅的人,很难不引人注目,况且他出类拔萃的身高和身材,站在时代广场,就是一道风景。 尽管他戴着口罩,但穆音还是从他的眼睛认出了他。 观察眼睛,这是教师的必备技能,眼睛当中蕴含着真相,也是表达情绪最完美的方式。 她认出他的眼睛,一双狐狸眼,哪有男人长这么妩媚的眼睛,他还真像一个gay。 他的传单最“畅销”,穆音走近时,他递来一张。穆音只扫了一眼,随即视线扫过他的脸。 他好像没有认出她。 传单是新开的游泳馆,下个垃圾桶就可以扔掉。 他却追上来。 穆音被吓了一跳。 他说:“加我微信,如果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就这样加了微信。 她不是一个主动的女孩子,从小如此。 家教优良,性情恬淑,品学兼优,相貌端庄,大小也是一位美女,上学时,不用自己出手,老师就帮着她应付一众追求者。班花,校花,总有她的名头,直到现在,她的名字仍然出现在老同学口中,什么白月光,什么第一个暗恋的对象,那都是她。也都与她无关。 她也的确是个晚熟的女孩,从大学到刚参加工作,她身边的异性朋友,都是绝对单纯的朋友。不知别人怎样想,就她自己来说,是从未往情爱方向去想过的。 直到家人将姚川领到她面前,那时她才错愕,什么恋爱呀,处对象呀,男女朋友呀,婚姻呀,这些个观念才渐渐从她的大脑里激活。 但带领着她的步伐迈得太快,似乎跳过了许多步骤,直接将婚姻摆在她面前。 那时她想,她还没有好好恋爱一次呢,就要嫁做人妻? 生命不该是这样的,她遗憾自己错过了情窦初开的岁月,所以想趁青春尚在,小小放纵一次。 于是她给他发信息:「帅哥」 两个字,第一次勇气,她觉得自己像个女流氓。 可就耍了这么一次流氓,却开启了一个超出她掌控的世界。 突发奇想学游泳,尚且还是一个想法,就被段宗楼扼杀在摇篮当中。 他只是一个发传单的人,并非游泳馆工作人员。他说:「别学游泳了,学架子鼓吧。」 有时穆音会疑惑,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要去靠近他。 想来想去,四个字:见色起意。 当然,这并非全部原因。 就在那夜小酒馆初见之前的一周,她刚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那时端午,她回老家,自然,姚川也在,不光如此,两家人在没有告知她的情况下见面了。 这算什么?强迫还是威胁?那时她心情低落极了,感觉自己像个玩偶一般,被摆过去又放过来。 她第一次对姚川有了恨意。 他俩甚至还没有成为朋友,却要在口无遮拦的亲戚们嘴里扮演起准夫妻来。 所有人都在畅想两个家庭的合理组建,只有穆音想要逃离这一切。 姚川还是有许多优势的。家里生意做的不小,有钱,房子都好几套,扬言说,阿青姑娘要是嫁过来,过户一套房子到她名下。 大家都乐,欢呼和羡慕,穆音却认为那像是一种侮辱。 客人散去后,没等到穆音发脾气,爸爸却先冒火了,数落她,对姚川太过生分,不理不睬,吃饭也隔着老远。 她争辩,无非就那一个理由,不喜欢他,对他没感觉。 那时父母向她灌输了爱情的又一个真谛,他们说,就婚姻而言,爱情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以往她也多少听闻过,类似于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样的话,又或者,她常听说结婚过日子,过的是财米油盐的日子。 真爱会存在,但不会永远存在。 他们说,爱情美好,但向来只是短暂瞬间,长则三五年,短则几个月。 而生活不是瞬间,生活是漫长,是永恒,是时光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相较于喜不喜欢,家庭、性情、责任心这些东西才更重要。 他们说,要相信他们的眼光,看人不会错的。 他们说,姚川就是那个最适合与你共度余生的男人。 对情感并无过多钻研的穆音,有些站不住立场,她极力申辩的论点也被爸爸一句话堵死,他说:“你就是嫌人家长得不帅。” 她从来不是外貌协会,这样的说法简直不可理喻。离家的路上,她很混乱,因她总有愿意站在不同角度思考问题的好习惯,分析下来,父母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要她设想一番,当真与那男人结成夫妻,无异于恐怖噩梦。 生活不是瞬间,生活是漫长的几十年,可这几十年里,要面对一个提不起兴趣的人来,也是巨大折磨。 人人都希望长命百岁,但也要以健康为前提,遭受病痛活到百岁,不如做个无病无灾的短命鬼。她这样想着。 在她为这些琐事难过时,她总将一切归咎于姚川,恨她,好像就能将她自己的责任化解干净。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他的出现让她和父母闹得不可开交,那是过去的二十几年生活里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就是抱着这样一种心情,她在小酒馆里遇到了段宗楼。 在下一次见面时加上了微信。 又在耍了一次女流氓之后产生了交集。 有时她想着,好像爸爸没有说错,她对长得好看的男人,的确更有好感一些。 但段宗楼有些过于帅了,尽管穆音向来对自己的样貌十分自信,但在他面前,似乎有些不够看。听说,自卑是产生爱慕的先兆。她时刻提醒自己,这样帅的男人,一定是不靠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