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小说网 - 经典小说 - 溺毙(校园 NPH)在线阅读 - 1.欺凌还是渴望?

1.欺凌还是渴望?

    

1.欺凌还是渴望?



    空气黏稠得能拧出水,风扇徒劳地搅动着高一(七)班沉闷的燥热。

    粉笔灰混着汗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本来是一个衡水式高中的标准下午。

    广播突然撕裂了大课间那死一样的寂静,带着一种施舍的腔调:

    “......因特殊情况,经校领导研究决定,全体同学于下午六点钟离校,假期一周。请各班有序组织......”

    短暂的死寂。

    随即,细碎的议论不断涌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晏玥支着下巴,嘴角不自觉地微勾。

    提前放假?慈悲?哈。

    她侧过头,对着刚因广播内容瞪圆了眼的同桌董仲娴,声音不高,却刺耳地刮擦这片虚假的欢腾里:

    “信不信,来赌一下?”她眼底掠过一丝不明的兴味,

    “等会儿,广播就该换词了——‘请同学们注意,于下午六点准时进入大会堂,参加校领导重要讲话。’”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另一道视线——来自教室前方,带着审视,粘腻得跟这天气一模一样。

    董仲娴被这句惊人之语烫到,猛地抓起桌上的《作文素材》,不轻不重地拍在晏玥的背上。

    眼神更是慌乱地扫视四周。

    她确认没有巡视的内鬼(风纪委员)或老师后,悄悄压低嗓子:

    “晏玥!你疯啦,这种话......”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惊魂未定的颤音,

    “......那个人......你听说了吧?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顶上的灯架,‘轰’!血......溅得到处都是,好几个人身上都......”

    她打了个寒噤,脸上全是被血腥意外冲击后的惊惶,

    “太邪门了!学校也是怕......怕出事吧?”

    “怕我们这群活畜死得太快,影响升学率了呗。”

    晏玥的笑容瞬间收敛,表情霎时变得温柔平和起来,语气轻飘飘的,

    “振作点,小娴,一周呢,打算去哪儿放风?”

    声音陡然毫无起伏起来。

    董仲娴松了口气,只当她是被高压的日程逼得口不择言,毕竟每天六点钟起床、十一点下晚自习,是牲口都会疯。

    她嘟囔着:

    “吓死我了......你刚才那样子,真有点邪性......”

    她没注意到晏玥藏在鬃毛乱发的眼神,比这闷热的下午更沉。

    教室里弥漫着汗味、劣质文具的塑料味和一种压抑太久后突然松绑的躁动。

    风扇在头顶徒劳地旋转,搅动闷热的空气,吹不散粘腻。

    窗外,铅云更沉了。

    “小娴?你怎么还跟这个神经病黏在一起?”

    一个清亮又带着刻意甜腻的女声,骤然划破了教室的嘈杂。

    陈知意。

    门口,陈知意亭亭玉立。

    她确实漂亮,青春靓丽得扎眼,就是这灰暗监狱里被允许存在的塑料假花。

    随着她锃亮的玛丽珍鞋,踩在光滑地板上的啪嚓声,教室里还剩下几近一半的人头,齐刷刷地转向她。

    空气瞬间冻结。

    陈知意径直走来,目标明确。

    “神经病,今天算你走运,”陈知意停在晏玥桌旁,目光如粘腻的蛛网,牢牢罩住她,

    “大家被死人吓破了胆,没空使唤你。倒让你逮着机会,来纠缠小娴了?”

    “薇薇,晏玥就......就跟我说了会儿话......”董仲娴试图缓和,声音却虚得发飘。

    她紧张地看向晏玥,只见晏玥低垂着头,厚重的刘海下几乎看不清脸。

    但就在那刘海的缝隙里,董仲娴捕捉到一道寒光——那是晏玥投向陈知意的眼神,那锋利的恨意,一闪即逝。

    董仲娴看着猛地降至冰点的气氛,而刚才晏玥那厚重鬃毛下隐藏的眼神狠狠剜向陈知意,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陈知意对晏玥那副沉默隐忍的姿态似乎极为受用,那份支配带来的快意在她眼底燃烧得更旺。

    “行了,”她不耐烦地打断董仲娴,像打发一条碍事的狗,手指几乎戳到晏玥鼻尖,

    “那正好。楼下四班那破教室,刚做完考场,脏得下不去脚。”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打扫干净。现在,立刻,别在这儿碍眼。”

    命令的口吻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跟主人对奴隶的态度也没什么区别。

    这种打压,日复一日。

    晏玥不是没试过反抗,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更深的孤立。

    那些曾经冷眼旁观的同学,此刻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早该如此的认同。

    陈知意说得对,在所有人眼里,她晏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一个神经病。

    当然这种折辱对晏玥早已不是新鲜事。

    反抗?徒劳无用。

    陈知意一米七二,练过舞蹈,身姿挺拔有力。

    而她呢,苍白瘦削,比一棵营养不良的豆芽菜还要单薄。

    更致命的是,整个班级,甚至整个年级构筑的无形高墙——她是异类,是破坏集体荣誉的罪人。

    毕竟,谁会撬窗潜入废弃教室吹口琴?

    深更半夜在阳台继续吹口琴来扰人‘清梦’(刷题)?

    还崴脚逃避跑cao,躲在教室用破旧MP3外放音乐被抓。

    害得流动红旗飞走、让老师奖金泡汤、让全班跟着挨训?

    桩桩件件,都坐实了她的‘神经病’和‘害群之马’的特质。

    她的苦难,在多数人看来,是咎由自取,甚至是枯燥压抑生活里一点扭曲的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