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钱

    叶桃慌张从柯锐腿上起来，求助似的看向廖青卓。后者啧了声，安抚柯锐：“你跟女孩儿这么计较做什么，人家也是好意。”

    “好意。”

    柯锐口中慢慢辗过这两字，锐利眼神落在叶桃脸上，气场无比强大，“是吗？”

    叶桃心跳如擂鼓，又沉又重，连忙点头：“对不起，我崴脚了，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又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绝不敢再碰他的样子。

    柯锐扫了眼，喉间溢出声轻呵。

    那是很轻蔑的语气，叶桃听见了，且确定，场上只有她听见了。羞耻烧起熊熊烈火，撕扯着她的理智和自尊。但没办法，她的脸面最不值钱。

    她继续向他低头：“抱歉。”

    柯锐没再多吝啬一个眼神，对廖青卓平声道，“还吃不吃饭？不吃我走了。”

    廖青卓嘿嘿一笑：“吃啊。”

    坐在门口的人去叫服务员上菜，大家围桌而坐，谁都没有再开玩笑。在众人眼中，刚刚的故事，大概就是廖青卓给好哥们儿推了个漂亮妞，但没送到人家心坎儿上。

    叶桃实在漂亮，皮肤白，脸蛋甜，但原本是给柯锐准备，现在他拒收，旁人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讪，只能趁没人注意，偷瞄两眼过过瘾。

    晦暗又黏连的目光在空气中发酵，叶桃难以忽视，她疑惑追寻，就被陌生男人眼中的色气吓到。她浑身一僵，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系上了衬衫外套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哪怕显得土气也没关系。

    柯锐就坐在她旁边位置，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抬眼看向对面。廖青卓不知在哪儿交来的狐朋狗友够下流，盯着叶桃看，竟然还不知不觉地舔嘴唇。

    “好看吗？”

    他冷淡开腔。

    对面的男人没反应过来，循声看向他时，眼神还有些呆滞：“啊？”

    倒是叶桃先明白怎么回事儿，下意识地抚着领口，眼睫垂落，遮住眼底愤然不明的情绪。她甚至祈祷，柯锐能帮她教训教训那不规矩的变态。

    但中间关系网隔着一个廖青卓，吵不起来，他们也不敢惹柯锐。那人回过神来面色羞惭，尴尬一笑：“喝多了喝多了……”

    柯锐歪头，眼中冷感丝毫未消：“和谁说话呢。”

    “……”

    叶桃心跳得太快了，大部分是紧张，还有一丝她不敢相信的期待。柯锐真的是在为她出头吗？

    偷看她的男人就给出答案。

    他坐直身子，看向叶桃，脸上流里流气的笑收敛，看着够正经：“对不起，我喝多了，不该冒犯你。”

    叶桃整个人呆住。

    下一秒，她抬眼的反应带着试探，偷看旁边那道清冷如玉的身影，耳根倏地烧热，连带半张脸，都透出稠艳的红。

    “我接受你的道歉。”

    叶桃点点头，但实在说不出没关系。如果是私下，她不想理这种色狼，但柯锐在，他的朋友也在，她不想因为一个自己闹得僵局，对她没好处，不如早点了结。

    见当事人松口，廖青卓起身打圆场，点到为止地数落对方两句，让大家继续吃，就凑过来敬柯锐酒，压低的声音玩味极了：“怎么回事儿啊柯少，冲冠一怒为红颜？”

    叶桃听得见，扶着座椅边沿的指节倏地抠紧，连呼吸都屏住了，唯恐错过柯锐的回答。

    空气轻薄，声音被无限放大。

    “怎么，你不舍得送了？”

    柯锐隐约笑了声，很淡，淡得让人怀疑那嘴角上扬的弧度是不是真的。

    廖青卓举杯和他碰了下，就用眼神示意叶桃。后者还处在对柯锐态度转变的震惊中，稀里糊涂地一同举起杯。

    她感觉柯锐像一场雾，让人看不清。

    他明明在众人面前维护她，又在廖青卓那里认领了她，但他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连偏头过来一个眼神都没有。

    他们之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墙。

    聚会散场，柯锐微醺，眼下两团粉晕，拿衣服的工夫，走在人群最后面。不用廖青卓逐步教导，叶桃小碎步跑上前，体贴地搀住他胳膊：“我扶你……”

    手臂刚刚触及，还没感知到温度，她手中就落了空，柯锐抽出自己的胳膊，还往旁边挪了挪，一点面子没给。

    他叫住走在前面的廖青卓：“开个房，今晚我在外面住。”

    这酒店是廖家的。

    廖青卓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叶桃脸上掠过，她瞬间就懂了。其余人要走，自然下楼，柯锐留宿，就得坐电梯上楼，两伙人就要分开。叶桃没有犹豫，和他站到了一起。

    柯锐狭长的眸子稍敛，透过零星酒意，一刻不见流转地落在她身上。他明明给人气质清冷，偏眼神炽热，看得叶桃躲闪不过，深吸一口气，勇敢迎上去。

    她走近，几乎紧贴着他，小声说：“今晚……我得陪你。”

    这是廖青卓的意思。

    柯锐听得出。

    他没说话，电梯下降至此楼层，一开门，他先走了进去。

    周围没有其他人，廖青卓也没跟着，叶桃一鼓作气，嗖地一下跟上。电梯门再关上，红色数字逐渐往上升。

    叶桃胸口的跳动愈发激烈，震得浑身上下都跟着紧张。她左看看，右看看，不容多思考，电梯门就在柯锐要去的楼层打开。

    他迈步出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叶桃心里想着。不！不后悔！眼看电梯门就要合上，她匆忙按下打开键，快速追上前面那道高挑身影。

    任她凌乱犹豫，柯锐步伐从容，拿着房卡打开了门。

    听着那道机械音，叶桃呼吸微滞，目光灼热盯着他已经扶上门板的大手，没忍住咽了口唾沫。男人冷白的指节微微绷紧，淡青色血管在手背若隐若现，蛰伏的力量感带来心悸般的冲击。

    是女孩对异性的心跳加快。

    叶桃真的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拉住了他衣服下摆，紧紧不松。

    柯锐转过头，看着她，眼底静谧得可怕。这感觉于叶桃像是凌迟，但她只有乖乖等待的份儿。

    良久，他冷冷开口：“青卓给你多少钱？”

    叶桃在这事儿上不想骗他，低垂着眼，小声道，“五千，让我买衣……”

    “我给你三万。”

    柯锐打断她，酒意消退，眼底淡漠，“你去陪他怎么样？”

    “……”

    像是迎面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叶桃臊得脸颊guntang，无地自容。她几次启唇，不知道说什么，拖来拖去，模糊嗫喏：“我不想和他……那个……”

    空气中那道高高在上的目光变得直白。

    柯锐伸出一根手指，勾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又朝他打开的领口，恶意拉拽，又轻飘飘地松开。

    领口布料歪斜弹回，腻白肤色在光下更加亮眼，叶桃懵了一瞬，耳边响起他轻蔑地评价：“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