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半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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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长。陈默的计划才刚长出小芽,变数就先发生了。一边是辛雪几次找到陈雨生要求复合,一边是她爸在回家路上出车祸,当场死亡。陈默当然明白,那代表辛雪愿意做出什么样的让步。她心里惊讶,公主竟然也愿意为了脏男人放低自己,真是恋爱脑。然后在悲伤的间隙嘲笑她,陈雨生性癖那么变态,公主能接受吗?别到时候又分手了。陈默愿意这么想,这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贱。 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捡起莫名其妙的自尊,至少陈默是这样。她在陈雨生那已经够没有自尊、够低贱了,不想再像个真正的妓女那样赖着他讨生活,给两个人难堪,干脆主动不去找他。现在再也不是可以期待结婚的时候,她连上大学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她出局了。她绝望地想,不会再有比陈雨生更好的男人愿意上她的当,她几乎只剩下拼命打零工和为了钱随便嫁给一个男人从此一辈子看人眼色这两种选择。这等于,她或许要永远困在这些中药味里。 这时候,无心如陈默,也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陈雨生去找她,隔着门听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她妈泼冷水,“你那个男人呢,去哪了?怎么不管你?” “你别说了。” “让你别作践自己,你看吧!有什么用?得着什么好果子了?” “我活该!是我活该行了吗!爸死了,连你也要看我笑话,我受不了……” “既然做了,不如就做到底,你现在撇下我去找他,耍耍你的聪明,或许该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妈不怪你,妈真的不怪你,千万别把自己赔在这,嗯?” “……” “妈你别说了,我不可能丢下你。再别提他了,他要出国,和我已经没关系了。咱俩总不至于没了我爸就活不下去。” “傻孩子,真是傻孩子,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就只敢作践自己!傻孩子啊……” 她妈的哭声和陈默不一样,是闷的,要仔细听才听得见,让人喘不过气。 这栋楼隔音确实很差。 陈雨生经历了剧烈的挣扎。不像陈默以为的那样无感,他原本想定了要上陈默的钩,就是眼下,如果陈默能放下她妈不管,继续上学,他还是愿意履行承诺,哪怕要打几分工,也要供她读书,等到了法定年纪,就和她结婚。为了这个他来找她,隔着门得到了答案。他想起他也有爸妈,很久没见过,只每个月分别给他卡里打生活费,凭着这个,当初他以为他买得起陈默。其实不是。 他冷血地决定,去找辛雪,辛雪越离不开他,她爸妈就越急着打发他,他们会按他的要求送他出国,条件是永远不要再让辛雪看到他。辛雪太天真,就连陈默也不懂,都以为是他们器重他。可真好笑,陈默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卑劣,她说中了,现在他不仅是个软饭男,更是个懦夫。看命吧,他想,快点,快点学习、快点赚钱,等几年后他回来,如果陈默还空着,就带她走,如果已经嫁了人……那他就做她孩子的资助人,养她娘俩一辈子。无论如何,再也不要让她躲起来哭。 陈雨生沉浸在自己的深情规划,不敢细想他此刻的虚伪和懦弱。 陈默躲在某根柱子后面,远远看着那四个人。陈雨生和辛雪的父亲握手,和辛雪拥抱告别。她这时候清醒了,想到mama说得对,她就是只敢作践自己,真到了该缠着陈雨生的时候,反倒纠结什么自尊抹不开脸,最后被人吃干抹净占尽便宜,还要成全别人的恋情,跟个情妇似的,比妓女又好到哪去?真是蠢透了。 她等着等着,就是不敢承认她在等陈雨生回头,就像她不敢承认,她享受每一次看似交易的性爱,也在意陈雨生对她的看法。 天气很好,风也很凉快,陈默已经不想哭,但还是叹出一口气。她安慰自己,至少也为自己争取过了,就这样吧。 大约四五年吧,陈雨生赚到一些钱,有了稳定富裕的收入,觉得到了合适的时候。他辗转几次旅途,回到那个景色不好的小城市,到处打听陈默的消息,最后在关心陈默的科任老师那里得知,她已经死了。 陈雨生觉得荒唐,这又不是电视剧,好好的一个人,才几年不见,怎么就至于死了?! 他又找到当年同栋楼的邻居。邻居听他说完原委后很惊讶,“呀!想起来了,你是跟那女娃搞对象的!哥们还这么帅呢!” “哎哟,你俩那个时候动静大得哟,分分合合这个热闹,爱情大剧呀!” “那女娃的情况,唉兄弟我理解你,棘手的哈,你现在还回来找她,真的情圣,给你竖这个!这是混得不错,在哪高就呀?” “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哈哈……嗨哟那女娃可厉害!好像说是出去打工让老板调戏了,就跑,完了你知道吧,你俩夜里折腾出的那些动静,这楼里好些男人惦记她呢,有个有点钱的,愿意管她妈,那就跟他咯!” “但是那男人吧,差劲!过得别扭!那男人给她领回家,尝完味儿了,嘿!又嫌你俩的事让他丢面,不让她出门,三天两头打她,听说,听说哈,不道是不是真的,说是打流产了,反正有段时间天天她哭完她妈哭,一天天的净是他们家的动静,这个烦,唉对,好像就是住你家隔壁那个男人。然后吧那男人,到了岁数拖着不扯证,后来干脆钱也不给了,老妈断了药,这人不是白跟了嘛你说,咋能这样呢!完了你猜咋的,有一天,不知道是吵吵些啥,老大动静,然后就见那男人库嚓一声,摔楼下了!身上都是窟窿,说全是那女娃捅的!你说她多厉害,我听了都解气!” “完了就完了呗,那女娃就判故意杀人,吃牢饭了,判十好几年呢!也就去年还是前年的事儿。” “哎哟没死!死的是她男人!啊听说她是想寻死来着,但抓进去了,那就不一定死得成了。哈哈你瞅你这样,心疼啊?没事儿,没死!心疼了过几天瞅瞅她去,监狱能带水果吗?带点东西看看她。哎哟真没死!喝点水来,瞅你这样。” “那还能咋,动又不能动,饿死在家那也没人知道,没人关心这,不道怎么个没法。” “但不是我说哈,老哥我是个热心肠,说句难听的,那女娃有你这样的男人记挂,够可以了,量她也不敢还要啥自行车,但关键是咱,可千万别把自己的记挂太当回事,记挂着就行,省的害了她!” “嗨不就那么回事,你也是男人还能不知道?都那样了还指望有什么好男人,她当初没到这境况你都要走,何况现在呢。哎哟不好意思说话直了点,老弟别介意哈。但我说真的,我也心疼她,但要真给我我可不敢碰,倒不是嫌她,我是不信我自己。那女娃当年不懂,现在也该门儿清了,出了狱,换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老老实实找个能搭伙过日子的才是正经事,碰到了没准也能过得不错,你说是不是。你别怪我老弟,就你,诶哟我才看,这衣服老贵了吧,别说,是帅哈?就你,真给她领回去,你不见得就比那搭伙过日子的强!真别太自信,我动过念头,这些我都想过的,打她那男人,头几个月也稀罕得很,信誓旦旦说要结婚,天天晚上,哎哟,结果咋。所以说咱还是别动不动想着救谁,花大力气救下了,过了新鲜劲儿,保不齐就要嫌她不值当,就要害她。那女娃命够苦了! “反正事已经发生,人牢也坐了,你说你俩还能成个啥,还追究个啥,你要实在过不去,要不就时不时给点钱,就算了,别管她了,把自己日子过好才最重要呢!” “唉谢谢谢谢谢谢,这也太客气了!再想知道啥你尽管问哈!” 之后很多年,陈雨生把自己困在一个常做的梦里。梦里陈默赤裸着,看不清脸,在那根柱子后面静静等他,告诉他,春天,是春天,和你差不多的时候。他有时候分不清是梦,以为时光倒转,跑回去抓住她,哭着认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你别怕,有时候他记得这是梦,想要陈默打他骂他,可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一靠近,陈默就消失了。久而久之他也只是远远看着,然后醒在寂静的夜里。 直到陈默出狱的那天,陈雨生终于问了那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春天吧?记不得了。” “那就今天吧,正好就是春天。走,给你过生日。” “怎么过?zuoai吗?” “……不做,我来伺候默默公主来了,不让你累着。” “呵,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