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探望

    推开病房的门，亓芽脚步顿了顿。

    顾淮谨靠在病床的床头，病号服微微敞开。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他轻吸了口气，胸膛随之颤动，疼痛拉扯下，他的表情一时有些扭曲。

    他控制面部肌rou，唇角弯了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怎么来了？”

    亓芽看着他的模样，眼眶微红，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责备：“如果不是电话打到爷爷那里，我都不知道你被他打成这样。你是不是也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

    “没什么事，不严重。”他话是这样说，额角却因疼痛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是我和他的事，真的没想过要闹到你那里去。”

    顾淮谨没料到阮谦元下手会这么狠，拳拳落在他最脆弱的肋骨处，打得他现在只能卧床休息。

    但是看到亓芽如此担心自己，他心里竟然有些窃喜和宽慰，甚至扭曲地觉得，受这么重的伤也值了。

    他思忖一下，试探着问：“那你和他......”

    “先分开了。”亓芽话音刚落，顾淮谨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仿佛抓住了什么希望。可她下一句话像冰水泼过，他的心又沉了下去——“但我们没分手。”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急切，肋骨一动便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咬紧牙关，忍着疼痛问，“你都亲眼看到了，他把我打成这样，怎么还不和他分手？”

    “你难道没打他吗？他也受伤了。”亓芽的声音沉下去，表情严肃，“有些事情我没提，不代表我不知道。”

    顾淮谨心头一紧。

    “他脾气一向好，当初被你打到流鼻血都没还手。这次你们打架，不可能全是他的问题。”

    亓芽揉揉眉心，疲惫写在脸上，仿佛所有力气都耗尽。

    她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判案的法官，顾淮谨与阮谦元各执一词，听上去都有道理，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定夺。

    心里的天秤不断摇晃着，一时倾向阮谦元，一时倾向顾淮谨。

    看到顾淮谨此刻受伤的模样，她固然心疼，但回想阮谦元先前泣不成声的样子，心里又涌上一阵愧疚。

    她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顾淮谨身上：“你受这么重的伤，我不想再说什么影响你心情。至于你们两个怎么打到一起去的，我也不会再深究。”

    “但是别再闹这种事了，一次两次，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顾淮谨心生不安，生怕她再厌弃自己。刚才看到她心疼自己，一时头脑发热，只顾着高兴，却忘了她最讨厌他们这种行为。

    如果不是他这次伤势严重，恐怕又会像那次在她家一样，被她甩掉。

    他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手，轻声呢喃：“我知道了。”

    *

    如何处理与两人的关系，亓芽毫无头绪。她已经向顾淮谨承诺不会抛下他，而阮谦元那边，又没有要分手的意思。

    到底该怎么选择？

    选哪个，都意味着辜负另一个。

    选阮谦元，就是对顾淮谨食言，更愧于他那些日子的照顾，他也一定不会就此放弃。

    选顾淮谨，阮谦元就成了完全的受害者——先是被出轨，又是被抛弃，往后她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和顾淮谨在一起。

    她与他们宛如藤蔓一般纠缠在一起，无论如何努力，似乎都解不开。

    脑海里突然闪过闵桂“三个人在一起”的话---难道让阮谦元和顾淮谨握手言和，互相接受？

    亓芽猛地摇头，心底涌起一阵惊骇。光是稍微一想，都觉得违背世俗常理。

    就算她同意，另外两人也绝对不会接受，甚至还会觉得她疯了。

    亓芽第一次产生逃避的念头。

    闵桂大致了解情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亓芽因此心神不宁，也跟着难受。但她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劝她，不如直接找到始作俑者。

    于是，顾淮谨在医院收到了来自闵桂的微信消息：

    「在？」

    他有些惊讶，虽然他和闵桂有联系方式，但是几乎没在微信说过话。

    两人通过亓芽认识，他知道闵桂是亓芽最好的朋友，所以对她态度还算友善，不像对其他女生那样冷淡。

    他想了想，手指在键盘上敲着：

    「请问有什么事？」

    闵桂没有和他寒暄的心思，单刀直入：

    「你和牙牙能谈就谈，不能谈就分。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些情情爱爱，她有多难受？我真不明白，就那点破事，你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你能接受阮谦元，你们干脆就一起交往。不能接受，你就和他一起滚。成天让牙牙做选择，非要争个高低，逼着她二选一，算什么本事？」

    「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阮谦元对牙牙那么好，你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庆幸还有个男人替你照顾她，不是吗？你到底是真爱她，还是你们男人卑劣的胜负欲在作祟，你心里最清楚。」

    「我没阮谦元联系方式，骂不了他，但你和他根本就是一个德行，都自私，你们根本不爱她，只想着赢过对方。」

    顾淮谨盯着一长串信息，平常总是漫不经心的表情都变得丰富起来，他眉毛拧在一起，嘶了一声，发过去一个问号。

    结果问号前面刺目的感叹号让他太阳xue猛地一跳。

    闵桂把他拉黑了。

    闵桂仿佛天生拥有这种能力--不管不顾地说出各种惊骇世俗的话，接着拍拍屁股潇洒走人，只留下她疯狂的言语在他人脑海里反复盘旋、一遍一遍回放。

    *

    顾父为顾淮谨请了专门照顾他的人，亓芽索性不再去医院，想着等他康复后再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然，也有一定的逃避心理作祟。

    阮谦元一如既往地给她发着消息，分享着各种趣事，刷到他认为不错的零食或日用品还会下单寄到她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除了不和她见面，就和之前与她谈异国恋没有区别。

    亓芽心情很复杂，不想面对顾淮谨，也不想面对他。她几乎不怎么回他的消息，还让他别再寄东西过来。

    但他一再坚持，反复强调：“你答应过不和我分手，我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只是暂时分开而已，你就和以前一样接受就好。”

    *

    心乱如麻的日子，亓芽的大学朋友李佳发来消息。

    对方问她，要不要去参加一个联谊会，和B市几所高校的学生一起吃饭，顺便认识认识新朋友。

    亓芽一向对这种活动没有兴趣，可李佳再三邀请，语气热情，言辞恳切：

    “来吧来吧，你都好久没和我们一起玩了，正好趁这次机会聚一聚。”

    亓芽盯着那条消息，沉默良久，终究没找出再拒绝的理由。

    就当散散心了。

    当天，亓芽穿了一件米白色连衣裙，样式简单却更显干净利落。推开包房的门时，她的心情带着几分不适应，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空落。

    “你来啦！”李佳立刻迎了上去，亲昵地搂住她肩膀，笑着向大家介绍，“之前和你们提过的，这就是我好朋友，亓芽。”

    “大家好。”亓芽轻声点头，抬手打了个招呼。她的视线很快掠过在座的几个人，却在某个身影上停住。

    她怔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尹泊淳怎么也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