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
“照顾”
许洄音在陆家门口站了十多分钟,没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来来往往都是私家车。她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站在太阳底下,双腿发虚打哆嗦。 她在手机上叫了顺风车,却迟迟没人接单。午后的阳光不算烈,但她不停地冒冷汗,整个人昏昏沉沉。 一辆黑色轿车从后身的别墅驶出,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司机说道,“少爷让我送你回去。” “……” 这是见面到现在,林朝颂唯一施舍的一点好意。按理她该拒绝,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可这里位置特殊,不坐这辆车,她今天可能都回不去。 “谢谢。”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回医院的路上,许洄音给mama发微信,解释自己刚刚的失联,找个手机没电的理由敷衍过去。 收到mama放心的回复后,她松了口气,但胸口沉闷的感觉还在,都是林朝颂留下的阴影。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林叔叔?她在学校,又该如何林朝颂? 他们的关系已经越界,她很害怕,怕他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要她卖身还债。 种种担忧压在心里,回到家后她心神不宁,夜里发起高烧。 mama还在医院,她独自撑到楼下诊所打退烧针,却又着了凉,烧退了,咳嗽又止不住。 开学第一天,她就带着药去学校。 早上六点半,许洄音跟着同为值日生的黄玉去三楼分担区打扫卫生。黄玉负责扫地,她负责拖地,推着拖布,来来回回。 “明明是三个人值日,方芩芩又没来。”黄玉等她时,没忍住吐槽,“不就是个文艺委员嘛,天天跟在班长屁股后面当舔狗,还真以为自己也考进区里大榜了,耀武扬威的。” 上学期她们仨就被安排在一组值日,方芩芩一直以各种理由搪塞不来,没想到,新学期开始,她这副偷jian耍滑的作派一点没变。 许洄音早已习惯,“说了也没用,她不觉得尴尬,也不会改的。” “那我找班长说理去!”黄玉把扫帚一立,“当初是他分的组,他得负责。” “……” 许洄音喉咙一紧。 班长可是林朝颂诶! “不用了吧,她那份我干……”她斟酌着用词,小声劝道,“不然,显得咱俩像打小报告。” “怕什么!” 黄玉转身就走,“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和班长说。” “你……” 许洄音没拦住,心里发慌。 她迅速把地拖干净,左右手拎满了工具,去追忿忿回班的黄玉。 顾不上东西沉,走姿难看,她抄近道,终于在五楼的拐角,听到黄玉的声音:“班长你不知道,就因为方芩芩总不值日,都快给许洄音累死了。上学期有一次,她让许洄音帮她清理水房的垃圾,手都划破了。” 许洄音顿时像做贼一样,贴着盲区的墙躲好。既然阻拦不住了,那她绝不能直面林朝颂。她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眼神,羞耻不对,愤怒好像也不对。 陌生的同学来来往往走动,但她还是清晰听到林朝颂那清冷平稳的声音:“好,我会找她谈。” 他在同学面前,永远是那个端正自律的班长,谦和得体,无可指摘。 只有她知道他的另一面。 她甚至觉得,他把方芩芩和她们分在一组,就是一种默许的特权。他怎么可能不明白,懒惰的人只会让勤快的人加倍辛苦。 转角久久没再听见声音,许洄音紧绷的心松了松,拎着清扫工具,慢吞吞地上楼。 她一直盯着脚下,没注意面前有人,差点反应不过来撞上去。 她惊慌抬眼。 是林朝颂。 他很高,少年的年纪就肩宽背阔,俯眼看她,极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让她来找我的?” “……” 这是什么? 偏见吗? “不是。” 她诚实回答,不等他再说什么,快步从他面前跑过,拎起的拖布险些碰到他白得晃眼的鞋。 一路逃回座位,她狂乱的心跳仍未平复,幸好,他座位在前,她在后,不必再经受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 但老天从不眷顾她。 第一节课,她就成为众矢之的。嗓子很痒,她憋不住,每次咳起来就是轰轰的噪音,她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满脸通红,眼泪夺眶而出。 周边就有同学低声吐槽。 “她是不是得传染病了?” “谁知道!烦死了……” 声音不大不小,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许洄音闹了个大红脸,抬眼看课任老师,一个眼神示意,老师让她先出去缓一缓。 走廊开着窗,空气清冽,可她依旧咳得厉害,尖锐的痒意一直往她嗓子眼里钻。 没办法,她只能去找班主任请假。 “开学第一天就请假?” 班主任打量着她,有些犹豫,“去输液吧,好得快些。但下午务必回来,高三了,课不能落。” 许洄音点点头,“好。” 临走前,老师嘱咐道,“在外面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许洄音的贫困补助是先交到班主任那里的,她家里的情况不是秘密。 “谢谢老师。” 她没回去取书包,拿着假条出校。 不能回医院,既容易传染给mama,又会让她担心。她一个人,去学校附近的诊所输液。 药有点凉,她手背很痛,但她还是把药物流动的速度加快,想快点回学校。 没错,高三了,但她的成绩一直处于中游,如果想考个好大学,她必须加倍努力。 药物注入,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旁边的手机响了。是班级群消息。 林朝颂@了所有人:[新值日表] 后面是手写的表格。 他字很好看,挺拔锋锐,她一行行找下去,在最后才看见。 校内cao场分担区:林朝颂、许洄音。 什么意思?! 她忘了自己在打针,猛地抬手想点手机,针头刺得手背尖锐一痛,洇出血珠。她赶忙放下手,吸了口冷气。 心跳却已疯狂失控。 这是报复? 还是……他所谓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