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幻觉

    晚上，夫诸回到家，脱光衣服泡进了浴池里。

    因为不喜欢被打扰，她在医院背后的beta住宅区租下了顶楼的两层，又将二楼的一间房改造成了浴池房，外面的阳台重新装了顶棚，灌了水做半露天式的游泳池。

    每天下班回到家，夫诸都会先花上一个小时泡在水里，这会让她感到很放松。

    浴池的外侧是一整面单向玻璃墙，视野开阔，远远地看出去，青灰色的天边晕着一团橙黄色的光晕，像是被搅散了的蛋黄。

    那是日陨后形成的“死日骸”。

    大约一千年前，太阳湮灭后变成一团模糊不清的能量体，天体学家将其命名为“死日骸”。

    然后又过了不知几百年，地球也解体成外环带和中心球两个部分，位于中心球南部的琈都因为位置偏僻，一年中只有很少的时间能够接收到能量体辐射的光。

    入秋之后，琈都市的日光变得更加稀薄，夜色降临时，幽幽的蓝光透过玻璃墙洒在奶油色地板上，像一片小小的海滩。

    夫诸眯着眼躺在水中，浅蓝的水波荡漾着，亲昵地舐着她的皮肤。

    池边放着一杯鲜红的酒，混着酒香的热气在眼睫上凝成水珠，夫诸缓缓吐出一口气，舒服得快要融化了。

    一旁的显示屏中正在播放着天气预报：“……受死日骸能量周期变化影响，琈都市接下来一周将迎来浓雾天气，气温低至零下十至十五度，请广大市民注意安全出行……

    讨厌雾天。夫诸睁开眼，将头靠在浴池边缘的石枕上，温热的水珠顺着颈脉淌进峰谷间。

    不等她起身换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显示屏立刻切换到下一个频道。

    “接下来请收听每日军事快报——

    这个也不爱看。

    夫诸拧起眉，关上电视从浴池里走出来，她赤着身体走回客厅，来到镜子前吹头发。

    镜子里的夫诸赤裸着身体，洁白似玉的皮肤上挂着晶莹的水珠，身体虽然纤长，却勾勒着精壮而健美的肌rou线条，两团柔软的玉桃儿自然垂在胸前，她的皮肤很细腻，几乎看不见一丝毛孔，身上毛发也少，只是抬手时，手腕上多了一圈湿绺绺的青色毛绒手环。

    吹风机打开时，那“手环”突然舒展开，变成一条半臂长的长毛小蛇，噗噜噜地抖了抖身子。

    夫诸被甩了一脸水珠，不由地瞪大眼，揪起那条缠在手腕上的小家伙。

    “小沵，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它的尾巴紧紧勾住夫诸的手腕不肯松，夫诸没办法，只能拿一条毛巾将它盖住。

    “不是讨厌吹风机吗，怎么还爬上来？”

    小家伙从毛巾下探出脑袋，青色的绒毛覆盖全身，只露出两粒豆子似的小眼睛。

    夫诸忍不住撅起嘴唇，道：“唔，小沵，你怎么这么可爱？给mama亲亲——”

    长毛小蛇迅速缩了回去，夫诸的吻落在了毛巾上，她掀开毛巾，揪起小沵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

    小沵一边扭头躲闪一边发出撒娇的哼唧声，惹得夫诸又亲了好几下，小家伙吱吱叫着，尾巴尖儿兴奋地小幅度抖动着，绒毛之下似乎有什么在眨动，发出湿润的簌簌声。

    夫诸吹干头发，拎着小沵，一边帮它擦打湿的毛发一边往卧室走去，路过客厅时，看到搁在玄关柜上的小盒子，她停下动作，脑海中浮现出下午发生的事。

    夫诸不喜欢林靳玉总提起军校的事，他们并不是那种可以“回忆过去”的关系。

    不过最后她还是答应帮助他调查此事，不是因为破案之后可以升职，而是因为仿制信息素的出现可能会牵扯到公玉家族、尤其是她父亲公玉道明的利益。她敬爱她的父亲，因此不希望出现任何影响父亲名誉的事。

    想到父亲，夫诸渐渐有些出神，小沵突然从睡衣袖子里钻出来，尾巴上卷着她的手机，手机屏幕在闪烁，提示有新消息。

    是她的心理医生艾迪。

    艾迪：夫诸，今天感觉怎么样？记得吃药哦。

    夫诸回拨了一个电话给艾迪，对方很快接了起来。

    艾迪是她来琈都之后认识的，两忍除了医患关系，也是很好的朋友。

    “喂，艾迪，是我……”

    夫诸简单向艾迪倾诉了自己的烦恼，因为有很多细节不能透露，她只模糊地说上级派她去做一件很棘手的事。

    艾迪察觉到了什么，问：“夫诸，你说的事和最近的连环凶案有关吗？”

    “你怎么知道？”

    “隐约听到些风声。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参与，但是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近距离的接触让你恐惧的根源，或许有助于解决你最近的睡眠困扰。”

    夫诸道：“你还是觉得我做噩梦是因为看见了那些奇怪的尸体吗？”

    艾迪说：“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夫诸沉吟道：“我只是觉得太蹊跷，怎么会这么巧……”

    只有分化出精神体的人才能闻到和感受到信息素，并受其影响（支配），这是世界维持运转的基本定律，而符合“能闻到信息素的beta生理医生”这个条件的人，恐怕整个琈都市（甚至可能全世界）都只能找出她一个。

    夫诸有种愈来愈强烈的不安感，从那个噩梦开始，一切都变得很不对劲。

    ——

    一直到睡觉前，夫诸都没有打开那个盒子，如果它真的像林靳玉说的那么危险，她也必须小心一点才是。

    夫诸吃下安神药，又将小沵放回窝里，刚要躺下，手机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

    那个昏睡的omega法医醒了。

    夫诸赶到公安医院时，病房里只有林靳玉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大衣，看上去有些憔悴，夫诸进去之后立刻将门反锁。

    问话开始，林靳玉打开了录音机，那位姓殷的法医还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如纸，夫诸给她倒了一杯水。

    “殷医生，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殷医生柔柔地摇了摇头，看向夫诸的眼神有些羞怯：“我没事，祁前辈，谢谢您来看我。”

    床边的两人都愣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纠正她，而是顺着话题继续询问了下去。

    “没事就好。我今天和林警官过来是想找你了解一些事。”

    殷医生点点头，迅速看了夫诸一眼，立马又低下头去，夫诸有些担心她现在的状态无法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林靳玉却快速接道：

    “你还记得不久前解剖过一具尸体吗？男性beta，是一起连环凶案的受害者。”

    殷医生身体一僵，脸上因羞怯浮现的血色瞬间褪去，纤细的脖颈紧绷着。

    “……嗯。”

    “林靳玉。”夫诸对他小幅度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问了。

    林靳玉无视了夫诸的警告，手掌翻过来盖住录音机，冷灰色的眼眸直直盯着病床上柔弱的omega，接下来的话充满压迫感。

    “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可以和我说说你看到了些什么，或者闻到了什么吗？”

    “我，我……”殷医生咬住嘴唇，两只手颤抖地握在一起，眼皮不停翻动，浅色的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夫诸皱眉，用力向林靳玉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随后握住殷医生的手，低声安抚道：“没事了，深呼吸。”

    殷医生垂着眼帘，片刻后，一滴晶莹的泪滴滴落下来，在记忆的水面荡开涟漪。

    她艰涩道：“我看到，那具尸体……一只白色的动物，浑身没有毛发，头上，有四根鹿角，它……它朝我爬过来了，我看到人类的手掌和马的后蹄……”

    空气诡异地静谧下来，夫诸听到她用极度悲伤的语气继续说道：

    “它，它在向我求救！我的天……”

    她捂住脸，身体细细抽搐起来。

    *角色更新：

    小沵：绿毛小蛇，年龄十八个月，体长二十公分

    喜好：夫诸，玩水，吃rou，夫诸的手腕，夫诸的肩膀，夫诸的肚子，夫诸的……（省略一万字）

    职业/关系：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