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
解药
衡玄宗乃中域第一大宗,以剑道为尊,其中乐峰的弟子却需每月一考核,评定心性起伏与否。 若心不定,音不正,便要迎来静思禁闭三日的处罚了。 扶希颜虽被邵景元那番对小师妹的赞赏搅得心口发闷,眸中泪意浮动,却只能咬牙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先专注应付眼前这场考核。 进入乐室前,她就着温茶吞了枚静心丹。 药力化散,轰地泄开了心头翻涌的委屈与酸涩,指尖不再冰凉得厉害,能稳稳挑拨琴弦,也不疼了。 不然昨夜在邵景元背上掐挠得用力,险些崩掉的指甲怕是难以勾动坚韧的弦丝。 一曲《归去来》弹罢,明明指法圆润纯熟,神识澄澈,负责这次考核的任逢长老却只平声丢下一句“心性比上月更稳”,便阖目不再置评。 扶希颜入衡玄宗三年半,这已是第七次考核只得“稳”字,没褒没奖,等于空评。 “好”,则更是难得一闻。 任逢已称得上乐峰内考评标准最宽泛,且善于因材施教的长老,仍未给出扶希颜期待中的认可。 她努力不让面上露出失落,只规规矩矩地欠身行礼,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这一切,与扶希颜在扶家内学堂接受赏识夸赞的过去大相径庭。 扶希颜往日泡在族中师长的声声褒扬里,难以辨清自身技法的深浅好坏。 故而扶家家主,即是扶希颜的长姐扶希夷,眼见一手教养大的幼妹心思太软,性子太懦,再舍不得也只能在她筑基之后狠下心把她送出南域,到离家数十万里之遥的中域衡玄宗求学。 即便乐峰不是衡玄宗的主力,对弟子的管束教导也极严。 因此,扶家安排扶希颜当个内门挂名弟子,不求她几年内乐道大进,起手间拨动天地灵机,只望她修行磨砺后心性有所增益,再作后续打算。 至于扶希颜离家学艺不到半年,就与邵景元同住一事,扶希夷是知情的。 然而,扶希颜日常报喜不报忧,扶希夷只以为他们情投意合,能在修真道途上相互扶持,便不多强调世家女儿的闺阁规矩,只在定期补给清单中多列了几行。 于是,一箱箱送来的药丹法器、衣衫灵茶中,悄然添了些适合道侣享用的物件。 从有助双修的合欢熏香,到床笫间玩乐用的玉器、金链软绳、避火图册等,样样皆情色意味浓厚。 扶希颜查看的那瞬脸皮烧红,躲也似的关上了箱盖。 虽然她暗暗好奇这些房中物的用法,但一回动用的机会也无。 自送达的那日起,它们就被堆藏入洞府库房最深处,早已落了一层薄灰。 只因邵景元和扶希颜的交合没什么情趣可言,更像发泄欲念,或某种秘而不宣的怒气。 每回他都把那粗硬guntang的rou棍硬生生往她身体里捅,撞得又急又深,眼见她腰肢软颤,xue儿湿肿,也顾不上怜惜缓和半分。 扶希颜却觉得怪不得他。 毕竟是她自荐枕席的。 踏入宗门那日,天刚破晓,邵景元衣袂猎猎,手中长剑覆了青霜,朝扶家的仪仗灵舟遥遥投来了一瞥。 他在高峰,她在低谷。 扶希颜瞬间就丢了魂。 凌人的不止气势,还有邵景元的邵姓代表的一切。 邵家出自人界王族分支,位列中域议政世家之首,世代执掌护界大阵核心令牌,数位隐世老祖更曾是镇守魔域裂缝的大将。 而邵景元作为邵家现任少主,未曾因出身懈怠半分,踏入道途十五载就元婴大成,不仅在宗门内一力挑起剑脉传承,更是被视作下一任宗主的热门人选。 天之骄子,爱慕者环绕如云,再正常不过。 扶希颜纵有优越家世,姿容柔丽堪怜,又有天水灵根带来的出色音律天赋,也难以得他垂青,更别说强要他低头。 在扶希颜追逐邵景元的第一个百日,他中了怪毒。 丹医两道的大能束手无策,只因这毒实在诡异,瞬息流遍全身,封锁经脉,却再无其他异样。 兴许拖一阵能自解,兴许下一息便要了命。 扶希颜手中有一颗可解世间万毒的天品丹,是长姐千叮万嘱要她贴身藏好,不到生死绝境绝不可动用的保命符。 她眼都不眨,将它双手奉到邵景元的床头。 邵景元解毒之后,问她想要什么作为报答。 她说:要你。 只要他,再不要别的。 邵景元沉默片刻,眉眼间的审视几乎化为寒刃,割得她的心脏似漏了风一般疼。 或许只是等待应允必然的不安。 当时她是这么以为的,到今日也没想通。 邵景元还是点了头。 当晚扶希颜就搬进了他的洞府。 这段情缘其实本该只存续短短一段时日,但她用尽有生以来最厚的脸皮,装作听不懂他隐晦的逐客令,就此赖了下来,一住便是三年有余。 扶希颜前半辈子知礼守矩,这是她做过最胆大的一件事,至今不后悔。 不后悔初次没有半点缱绻温存,只有意中人面色冷厉地掰开她双腿,生涩抽捣大半夜才射入元阳带来的胀痛。 不后悔送出了保命药和一颗心,换来的却是三年不咸不淡的境遇。 邵景元虽与她一样,皆是初尝情事,却要得不算频繁,亲吻也少有。 但他的欲念总是来得毫无预兆,不管白昼深夜就将她压进床帏里,且无一例外都很漫长。 若是没有清洁诀,按照世族伺候的规矩,该是要叫七八回水才可能消停。 扶希颜甘之如饴,却藏了点忧心。 若长姐知道她送了一条命出去,还要委屈承欢,怕是要直接遣人把她绑回扶家,罚去荒漠中的风崖面壁十年。 扶家家训,行有度,情有止。 扶希颜知道用恩情换一个枕边席位根本不划算,但脸皮和身段都放下了,再回头也没路了。 她只能反复告诉自己,心上人难得。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