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脏东西（一更）
「第二百二十一章」脏东西（一更）
罢工归罢工，人不在国防部，活儿还是得干。 大宅，从前总司令在，二楼书房除了冰冷冷的枪架子没半张纸。现下改头换面，墙边新添一排落地书柜，桌子旁堆着四个装满纸张的大箱子。 大理石桌面，提案纪要和公函铺的满满当当，没一块漏出的空地方。 公子哥儿仰靠在皮质沙发椅里，双腿叠起搁到桌面，皮鞋底子锃亮朝向书房门，右手擎着一沓纸，快速浏览第一轮大选的内容，大脑集中精神高速运转，回忆自己开国辩会的细节。 第二轮大选因各种事宜一推再推，最终日期定到下个月二十二号，吴拿瑞钦和杜塔已然倒台，只剩下两位候选人角逐唯一的席位。 温素，执政党民主联盟推举的候选人，时任计划与财政部长，经济学家兼有行政管理背景，与吴拿瑞钦属同党不同派。第一轮大选排第三，获四百六十一票，以二十一票略逊于军方背景的联邦巩固与发展党候选人佐耶图准将，也算赢过总统大选的末位淘汰制。 温素的提案纪要，主要方向还是经济发展，投资和文化外交领域，关于军方的提案少之又少，看来温素第一轮求稳，减少和军方的正面交流。 有意思，他对这位温素部长多几分好奇，明知第二名是有军方背景的党派，竟然还会登门来找自己寻求军方帮助和托底，到底哪来的勇气。 “大少，要不您下手逼国会修改宪法，代表国防部去竞选总统，您选上总统，一统国会和军政府，用得着费这么大劲。”格朗坐在书房边上的单人沙发里，一张纸也看不下去，手上拿着干净毛巾，擦起铁架子里搬下的重狙。 “没兴趣。”霍暻右手纸张往桌面一甩，左手捏捏眉心，“文官政府麻烦一堆，当总统人前风光，人后得进行家族和个人财产公示。不动产，债券，黄金，我的个人资产今天摊上明面，明天军事法庭和国际刑警就得来家里敲门，他们正愁打不开太子党的缺口，我一个人能撑他们两年业绩。” “大少直接说身无分文不得了，他们还能翻您钱包不成？” 下属脱口而出的憨话给霍暻说的直摇头，他看向格朗，无语顿了几秒，才开口：“如果国会那群人都和你一个脑子，我也用不着在这几箱子纸上耗心力。” “那不挺好，大少当总统，我当总统安全局局长，还升官了，涨工资娶个老婆买栋豪宅，以后再不用天天睡夜店当流浪汉。”格朗沉浸在擦枪里，话里向往着美好生活，没看见上级无奈苦笑。 简单的人直来直往，没有心计，没有图谋，一张口便能让人知道所思所想。 人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权力官场里，大家话里七分假各藏八百个心眼。私下里，抛开父母手足，他只想和说话做事最简单的人亲近。 幸好，下属憨得彻底，老婆善得纯粹，两个人加一起都凑不出半个心眼。 桌边冷着中午佣人送来的午餐，家里女眷们不在家，大小伙子在国防部凑合惯了，在家也没以前挑剔，从桌子收起长腿坐正，囫囵拨开桌面几张纸留出空地方，取过餐盘开始用餐。 不上班也不想亏待自己，和男人同屋吃饭真的食不下咽，他还是喜欢老婆把饭喂到自己嘴边，抱一抱亲一亲，说两句腻歪话，饭也比平常香多了。 没吃两口，想想妻儿受热在贫民窟吸’有毒’的空气就恼火，霍暻立马拿出手机拨通缇慕手机号，贴耳边等接通。 响了十几秒，那边没接，他眉头压得更紧，迅速挂断换号给察娅打，刚想出声要她们立刻回家，倒听察娅先支支吾吾小声开口，“暻，暻哥哥…” “我老婆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没好气的问，发现老婆的手机越来越难打通，而且她还不会往回打，只要一离开视线就抓不住影。 “嫂嫂她…她刚吃完午饭，说有点累了，躺椅子上睡一会儿。”手机另一头，小姑娘心虚，压低声音问：“暻哥哥，我多问一句，你真的不认识昂莎啊？” 他鼻尖溢出轻哼，反问：“怎么？你认识？” “天呐，真的完了，你怎么能不认识她，我…”察娅在手机里连珠炮似的小声念叨。 咚咚—— 霍暻还没耐下心听完，书房门从外敲响，注意力被吸引走，抬头看向门口，守在院外的亲卫兵推门进来，敬礼禀报。 “报告！大少爷，温素部长到了，他提前来十分钟，正在一楼会客厅等您。” —————— 点灯节正式节庆有三天，后天是第一天开幕，将由文化大使和外交贵宾们共同前往仰光大金塔点亮主灯开启祝祷活动。 外交部需得提前和确定出席的各国大使馆协调大使和参赞的时间，并协同文化部和宗教部门确认点灯仪式的规范性，还要和内政部保证场地安全和道路封闭。 前期工作已完成百分之八十，文化大使的主要工作是确认当日流程和祝祷辞，需要提前来到市政厅学习点灯仪式，记住当日出席的所有外宾姓名，了解外宾们的文化忌讳，避免出现语言和沟通上的错误。 连着和三个部门开了一天的大会，繁琐复杂，她乐此不疲。 下午三点半，市政厅，最后一场和文化部的流程会议结束，霍曦并未先离开，反而留下来和文化部门的负责委员们一一合掌礼，感谢所有人员的调度和配合。 “感谢你的时间，曦小姐，愿意担任本次点灯节文化大使，流程和仪式都比较长，希望你能谅解。”文化部委员是仰光大学的女教授，合完掌礼，出言致谢。 霍曦礼貌回礼，“也感谢文化部的邀请，如果我有出错的地方，还请教授指正。” 整天的会议，她都并未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没有半句抱怨，全程专心聆听和提笔做笔记，优雅谦虚到能让人忘记她显赫的出身。 教授喜欢聪明美丽的学生，女委员欣慰笑笑，道：“起初了解到你会四国语言，我们都很惊喜，三个部门也确定你是唯一的人选，你不用调配翻译，同外交大使的互动上也能顺畅很多。我们也担心你会拒绝，不太清楚你的家族是否同意让你出席外交的公开场合。” “收到邀请不仅是我的荣幸，也是我们家族的荣幸。”霍曦的体面话挑不出任何错处，同时给予承诺，“请教授放心，我会和家里请求多调配些安保力量，保证点灯节所有仪式顺利进行。” 女教授目中多加赞赏，言谢道，“好，有你这句话胜过一切。” 随即颔首示意，抬步离开会议室门口。 看向教授的背影，霍曦轻吐一口浊气，拿起手包来到走廊外，坐上长椅，弯腰去揉隐隐作痛的脚踝，低头一看，皮肤后已经被磨出一道红血印。 维持端庄高雅的仪态需要付出，从小到大礼仪课舞蹈课不断，脚踝一直破皮，她翻出手包里的透明创可贴贴到红痕上，心里祈祷仪式当天高清摄像机只拍全身，别拍自己的脚。 成年后第一次出席正式的外交场合，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再流畅的英文也怕当众卡壳。 窗外吹进舒适的风，她发丝轻扬，嘴里一直默念着祝祷辞的英文稿，等待大宅派车接自己回家。 “Hello，曦曦！” 几步外，清亮热络的女音唤出声，霍曦回眸望向电梯口，年轻女人标志性的大波浪红唇，走路一摇一摆扭腰顶胯，十厘米高跟鞋踩得整个走廊蹬蹬响，肤色不太清透，明显是打不少美白针催出来的黄，容貌算姣好，平头整脸的浓妆和美艳挂不上钩，可浑身的高调和张扬劲儿让人难以忽视。 她终于想起来人是谁，昨晚睡觉前听暻哥哥查管家手机漏出的口风，昂莎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想一晚上也没结果。 现在看到真人，才倏地忆起大一自己放暑假回家，mama曾给自己看过两张这个女人在爱尔兰留学时的照片。 国防委昂觉将军的孙女昂莎，三次登门和暻哥哥议过婚事，无一例外，全被mama‘以孩子们还年轻，学业和前途为重’的理由给婉拒了。 难怪，当时在内维桑医院，昂觉伯伯对缇慕meimei的态度丝毫不在客气，甚至算得上用胁迫的手段逼人离婚。 霍曦俯眸看看手表，只当没听见，本来就不认识的人，也不必多作交流。 可抵不上有人自来熟，昂莎紧挨着坐到她身边，还试图挽她的手臂，“怎么你们从内维桑回来都不说一声，我早都想找你出去吃饭了。爷爷说正好你们在家，让我们年轻人多出去走动，联络联络感情。” 霍曦不着痕迹抽开手臂，往旁边挪了半个身位，疏离淡笑：“昂莎小姐不是一直在和我家管家联络吗？” 昂莎好似早有准备，话里话外全是无辜，“我就是怕你们兄妹误会，才赶紧找你来解释。是那老管家一直联系我，说些你嫂嫂嫁进门之后的事情。我知道暻少爷忙，你也忙，好心替你们盯着点，本来还想等你们回来，告诉你老管家心术不正，竟然还说要下毒把你嫂嫂肚子里的小孩打掉，真是太恶毒了。” 又关心似的问道：“你嫂嫂和小孩有事吗？你们处置老管家没有？这种害主人的佣人，死了也不可惜。” “我们兄妹都没时间看人演戏，昂莎小姐，你不该有的心思太多了，我mama从没在暻哥哥面前提过你，他甚至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霍曦态度冷淡，对待一个里勾外联害嫂嫂的陌生人也没必要客气，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昂莎面色僵了一僵，没料想霍曦完全没给面子，竟把话说的如此透明，还以为会看在爷爷的面子上总不至于一见面就撕破脸。 做错事的人被家里娇纵惯养了二十多年，连难堪都理直气壮，一改面色，还笑呵呵劝道：“曦曦，我看你们兄妹都被下降头了，要不找个高僧破破吧，我是真的为你们兄妹着想。” 霍曦偏过头不作回应，对牛弹琴的对话如同打在软绵花上，只能气到她自己。想来管家肯定从昂莎嘴里学的字眼和腔调，不然也不会说什么下降头。 昂莎不以为意，摸着腕上的金手镯，自顾自问着：“暻少爷在家吗？我想见见他，有空一起吃个饭。” 她一口回绝，“没空，暻哥哥很忙。” 昂莎不信，又问：“我爷爷说他都不去国防部上班了，怎么会忙？” 她的语气降至冰点，“我哥哥结婚了，他不会约一个女人单独出门吃饭，请你自重。” “你嫂嫂不是怀孕了吗？”昂莎张开五指显弄自己新做的美甲，完全不在意霍暻结婚有妻子这一茬，又道：“我也结过婚了，曦曦，等你结婚就知道，婚姻不是约束，我们这个圈子，关系可以很开放的，大家一起玩嘛，年轻可别拘束自己。” 霍曦闭了闭眼，坐在一边握紧拳头匀气，她不愿再去想昂莎在说什么恶心的脏东西，越上流的人越下流，只能庆幸mama多有先见之明，没让这种女人进家门毁掉哥哥的生活。 大宅怎么还没来车接自己？她已经不想再和昂莎待在同一条走廊，自己一个人又不能随便离开市政厅。 她看了一眼腕表，马上手机响起短信通知音，翻开一看，是暻哥哥的消息，三条消息，一条比一条怒不可遏。 【收拾完下楼来停车场！】 【明天马上把察娅送回曼德勒去关禁闭！】 【我议过婚的事儿，我居然不知道，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