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承諾

    深藍色布加迪緩緩駛過夜色沉沉的街道。

    車內寂靜無聲，彷彿與外界隔絕。

    「喻時肯，好悶。」

    車窗被緩緩搖下，夜風灌入。

    「喻時肯，好冷。」

    車窗又被關上。

    「喻時肯，好睏。」

    副駕駛的置物箱被打開，一條毯子被甩到她腿上。

    「喻時肯，播首歌。」

    低沉的旋律響起，打破了沉默。

    「喻──」

    「話一次說完。」駕駛座上的人語氣冷淡，卻帶著一絲疲憊。

    她側頭看他：「陪我聊會兒天。」

    「嗯。」

    「你們今天為什麼會來？」她語調輕飄，尾音卻清晰上揚，像是無心卻又刻意的探問。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眼角瞥她一眼，「老韓回來了，他不可能眼睜睜看你變成這樣。」

    「變哪樣？」

    「不像妳。」他說完，視線重新落回前方。

    她沉默了一會兒，小手緊緊揪著腿上的毯子，聲音壓得極低卻極清晰：「這才是我。這一直就是我。」

    喻時肯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空氣彷彿再次凝固。

    「為什麼？」她又開口，眼神看向窗外的街燈。

    「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守著我？栀家二小姐並不缺你一個人守。」

    「因為我答應了他。答應過的事，我就會做到。」

    她緩緩轉過頭，眼中終於有了些漣漪。

    「但你可以不用答應的！你完全可以不用管的！你守著我根本什麼都得不到！」

    「他是我朋友。朋友之間，不計得失。」

    「可我們當時根本不熟──」

    「嗯。」

    「那你為什麼答應？」

    他終於開口，道出那時的緣由：「當時韓要去M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說你還沒成年，栀歲也護不了你，他不敢走。他怕你被人欺負，所以才拜託我。」

    她低頭，聲音帶著點咬牙：「但我現在長大了。我不需要誰護著，我可以一個人。沒有栀歲，我也活得很好。」

    「嗯。」

    「所以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眼前。他也一樣。」

    車子忽然靠邊停下。

    他嘆了口氣，喊了一聲：「栀年。」

    「你現在這個性子，不給自己留後路。你覺得我不看著你，你還能活得好嗎？你知不知道你那些仇人盯著你？你整天混在這些人裡，你心裡難道一點數都沒有？」

    「喻時肯，我們不熟。」她語氣冷冷地糾正他，「我再怎麼頹廢、墮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是我的誰。」

    話落，她推開車門。

    他動作更快，從駕駛座衝下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我們是不熟，但我答應了他。」

    「那你就告訴他，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她甩開手，繼續走。

    他再次拉住她：「上車，我送你回去。」

    「不用，阿牧在來的路上了。」

    「上車。」

    「我說了不用！」

    她的聲音終於破了，壓抑許久的情緒也破了。

    「為什麼！」

    這是今晚的第三次『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為什麼都覺得那樣的我才是真的！為什麼我不能是我！」

    她背對著他，肩膀微微顫抖。

    他看著她，手腕還扣在她手上。

    「因為──」他終於低聲開口，「你是栀家二小姐，所以你不能只做你自己。你先是這個身份，才是你。」

    「你也是嗎？」

    「我不是。」

    「為什麼？」

    他眼中閃過一絲暗光：「因為我從不留退路。我知道我想要什麼，我只能向前。而你，只知道斷掉退路，卻根本沒想下一步怎麼走。」

    她聽懂了一半，點了點頭，又慢慢搖頭。

    「想脫離身份，就得有能力去對抗。而你──只想逃。」

    她忽然抬頭，目光很認真地看著他。

    「喻時肯。」

    「嗯？」

    「你可以幫我嗎？」

    「嗯？」

    「我想你幫我，只有你能幫我。」

    「嗯。」

    「我們──」她忽然上前一步。

    「二小姐！」

    他身後有人喊。

    她腳尖一踮，手撐上他肩，原本該落在唇上的吻，偏落在他的下巴。

    「我給你我的身體，你幫我擺脫這個身份。」

    唇才剛碰上，他立刻推開她。

    「栀年！」

    那道熟悉聲音的主人衝了上來。

    「二小姐！」

    她轉頭大喊：「阿牧，別過來，沒事！」

    說完，她又向前幾步，唇再次貼上他的下巴。

    「我是在告知你，不是徵詢你意見。」

    「我有未婚妻。」

    「好巧，我也有未婚夫。」

    「這不可能。」

    「我說可能就可能。」

    「你太荒唐了！」

    「嗯。所以我說，只有你。」

    「這件事到此為止，別再說了！」

    「嗯。我同意就行。這種事，本來就不上檯面。」

    「我沒同意！」

    「我同意了。」

    他的情緒終於開始失控，而她卻已全然不在同一個頻道。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地下情？嗯，就是地下情。」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她無辜，我不會讓任何人受傷！」

    「那你可以解除婚約。總不能讓我來委屈自己吧？」

    她拉起他的手，將自己手掌拍了上去──

    『啪──』

    「你說了的，答應的事就會做到。我們擊掌為盟了。」

    她笑了。

    眼睛彎彎的，像月亮一樣。

    那是她在說──

    這場交易已經開始。

    準確來說，是她單方面宣布成立了。

    ——

    太子爺：我家小貓聽不懂人話。

    小公主：喵和汪語言不同。

    太子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就算語言不通，我家小貓也勢在必得？

    初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