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回家

    等在机场，默默出神了一会儿，还在两个国家两种环境中切换。没多久，小程就开着一辆白色宾利到了。这倒提醒了他的“小蓝”（勉勉强强被她同化了），赶紧交待小程去对接自己跨国运输的爱车，追踪它到哪儿了？路况如何？还需几天到？总之千万盯着别出意外。

    小程一一应下，将行李搬上后备箱，再请二人上车。出发前他问小杜总，现在去哪儿？如果去集团，他稍后晚点会把行李送回南山。不料杜烁让他直接开回家，之后他便可以休息了。小程心里吃惊，不过迟疑几秒后还是听命照办。

    “怎么小杜总一点儿也不关心公司？好像公司的事还没一辆车重要似的？兰博基尼那种车他并不缺呀！保住了位子，以后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虽心中腹诽，小程面上不动声色。

    杜烁和溪乐在后排平稳坐着，两人掌心交叠，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他们习惯了前段时间你侬我侬、非此即彼的二人生活，如今狭小空间里突然插进一位半陌生的老熟人，一下反倒有些不适应，不知该如何行动举止才好。溪乐尤甚，正努力找回人际社交的平衡感。

    司机刚问目的地时她也犹豫过，要不直接去公司？毕竟那里事情比较棘手，也更重要。没想到他竟直接拒绝！也罢，长途跋涉旅途奔波，是该先休息才对。

    杜烁知道集团那些人的焦急，他们越是焦急他就越是淡定，他越是焦头烂额他越是暗中窃喜。早年尘封的叛逆之心苏醒，偏要晾一晾他们，多看会儿好戏。

    走过一半，小程还是忍不住道，“杜总，要不要和您父亲说一声？他昨天还在问来着，问您何时回来？他说集团正在大换血，需要德才兼备的人总领，不论能力还是品质，您都是最适合的。哦，还有秦……秦总……”

    不及说完，后座已经打断道，“不用了，董事长他自会知道的。你先好好开车吧”。

    小程听后，默默答了一声，再没敢说话。他已经从后面传来的冰冷僵硬的语气中听出那人的不耐烦，甚至相当不高兴，于是彻底住嘴，唯恐说多错多。

    确实从司机说第一句起，杜烁就不想听，不过没发作，而是以良好的脾气忍到现在。这是他比秦正雄得人心的原因之一，他更好相处，而秦则会吆五喝六动辄打骂苛责，不把手下当人看。说起来秦家人都一样的，仗着出身高贵，拥有财富权力社会地位，便骄横霸道不可一世，把自己捧若珍宝，视他人贱如草芥。

    杜烁稍微好些，待人相对平等，有最起码的尊重，不会抬高自己践踏别人，做事也有基本道义，不压榨别人的血汗肥自己腰包，因此愿意为他办事的人更多。而秦党都是出于各自私心，为了捞好处才临时聚在一起，自然也会因利一哄而散。从风波后树倒猢狲散、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便可见一斑。

    杜烁瞅了眼身畔的小溪，生怕她被败兴。蜜月旅行的愉悦还没散去，趁今天还有余温，让他们再好好回味吧！谁都不要打扰。天大的事改日再说。

    溪乐默契与他对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眼角眉梢不由上扬，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到家，溪乐发现门禁的智能感应系统好像又加强了，便有些疑惑。杜烁简单解释道为了安全起见，他有他的考量。深知他自有道理，她便没再问，无所谓的。

    她最挂心的，还是那些花花草草，毕竟它们是有生命的。然而全都被照顾得很好！没有枯萎没有腐坏，只是顺应时节花开花落，院子里紫薇告别了，玫瑰在硬撑，金桂正芬芳，腊梅蓄力中，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瓶里鲜花也都应时应景，妩媚热烈、清新淡雅，姿态各异，光彩照人，别有一番风味。真是太好了！

    庆叔和林姨来迎接他们，一个接过行李，一个掸去灰尘。庆叔问这次在美国待得怎么样？不等溪乐答话，杜烁就说挺好的、非常好！两人又被劝着赶紧吃饭休息，倒个时差，他们一一“听命”。

    看到家里上上下下被打理得这么好，甚至一丝不苟更胜从前，他们喜出望外，盛情赞美，并在稍晚送了两个红包去。

    淋浴完溪乐一下扑倒在熟悉的大床上，真是太思念了！摸着柔软的被面，枕上蓬松的软枕，还有共度的那么多良宵的记忆，她瞬时心安。意识渐渐松弛下来，眼皮也睁不开了。一边感慨着哪儿都不及这儿半点舒服，英女皇的宫殿城堡也不行！一边扫除自己的颠簸疲惫，抱着被角直打瞌睡。

    杜烁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翻来覆去，就是不向困意投降。其实是他不愿意入梦，不想今天这么快结束，不舍那么甜蜜美好的旅程即将被抛之脑后，不情愿掺和那栋高楼里的蝇营狗苟，也不希望之后忙得脚不沾地、少了和她相处的时间。他努力保持着清醒，提着一口气，辗转反侧，再看看枕边人，她已经睡熟了，脑海中很多思绪一闪而过：

    首先是小蓝，正在跨海越洋，一切正常的话十天后就能到，下个月就能开，少开多保养；

    然后公司的事……不，先不要想这些。

    不过他爸再没联系过他们。他肯定知道他们回来的事，最迟今天也该收到消息了。他竟真的没有再催！……算了，也不想了。

    小溪！小溪的事！她不能再这么一直实习下去吧？估计现在集团认识她的人也不少了，纸包不住火，他俩的关系总要见光的，至少可以宣布是男女朋友吧？当着所有人的面，迎着所有人的注视，不管他们目光中是好奇还是艳羡，向天地宣告，他们是互属的，彼此心系的唯一。

    怎么忽然好像结婚一样？结婚？……算了，也不想了。

    想想她今后要做什么吧。要进集团吗？不太可能，她一向没这份心，再说，她哪有这么俗！与其从商，不如进那个什么写作协会，或者去出版社杂志社也行，资源人脉都有，只要她想，不难安排。只是不知她意向如何？

    话说总搞不懂这人小鬼大的脑袋瓜里装的什么！乍一看像刚入大一青涩乖巧的学生，其实内里是鬼马精灵特立独行的齐天大圣，谁也拦不住！偶尔蹦出的一些想法，简直叫人匪夷所思、大跌眼镜。

    尤其是对她自己的事，又美又倔的小犟驴。明明是小富婆，非要过乞丐一般的生活，没苦硬吃的小鬼呀！

    之前更早有一次（想来那时就有迹可循），她很喜欢的裙子不知怎的破了，哭着求人缝补，宁可将补丁打得好看些，也不要他爸新送的名贵丝质裙，任谁劝都没法。真是奇奇怪怪……

    想着想着就笑了，真是个奇怪又可爱、聪明又呆笨的美人一枚。越是想她，就越是松弛，意识逐渐迷糊，他挡不住困意来袭，不知不觉间合上了双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