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侦探

    直觉告诉杜烁，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最不简单。他有个大胆猜想。便让侦探将目标集中，只顺着最后一点去查，深挖这个初中生的点滴日常，仔细搜寻他的生活轨迹，尤其是探查他背着家里都做什么，务必找出那些反常的蛛丝马迹。

    还有，再跟踪下他家千禧年雇佣的李姓保姆和家教。

    一段时间后，侦探又返回消息：

    经查，杜秦燿私下拥有一张来路不明的信用卡，卡里定期转入一大笔资金。他会瞒着父母，和一个大一点的高年级学生，每月偷偷去银行的自助站点转账（这同学的舅舅正是这家银行负责人）。每次与那同学二八分账，然后就在外面大把大把花销。最反常的是，汇款人竟然是他爸杜建刚！好像父亲悄摸给的私房钱，不能让母亲发现，每月又必须花完似的。

    杜烁心下基本明了，苦笑一声，不慌不忙补充一问，“这卡有跨境汇款的功能吗？”

    “有”。电脑那头立刻传来答复。

    果真如此！

    一时间不知他是哭还是笑，是喜还是怒——这原本是自己在国外的生活费！

    应该是出国前行李被秦燿翻过，偷走了贵重物品。是他，果然是他，那个小偷一直就是他。

    “你早就做贼了吧！我的好弟弟？！”他一边冷笑着，一边在心底自言自语。对杜建刚的怨少了一分，对秦燿的恨多了十分。

    过了一阵，那边又汇来一则情况：那个李姓保姆和家教，正好是一对母女。她们一起在杜家时，恰巧是杜秦燿的成绩唯一有实质改善的时期。不过01年秋李妈就带着女儿辞职了，两人搬了新住处，也换了新雇主和新学校。

    听到这个，杜烁倒是没什么想法，心里空落落的，无话可说。

    他没有立即结束调查，而是让侦探继续跟踪窥探、搜集信息。以秦燿为焦点，其在杜宅、学校、补习班和其他地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事无巨细，不厌其琐碎，都一一镜像般反馈过来。他要了如指掌。哪怕是举手投足间下意识的细枝末节，也不放过，全掏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才行。他必须算无遗策。

    之后凭着国内发来的照片和信息，杜烁一步步验证自己的推理，慢慢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

    同老黄历一起迈入新纪元，杜烁也有了自己的“辞旧迎新”。在病床上苦熬那么久，母亲终究还是离开了。

    那一年，为了冲喜，他中考前拼了一把，成绩还不错。母亲见到喜报后，终于露出了罕见的、阳光明朗的笑容，短暂恢复了生机活力，又撑了几天。不料竟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她依然带着笑走了……走投无路的他，在那年夏天来到了爸爸这边。他爸不仅有了娘家实力雄厚的新娇妻，还有了新儿子。

    他确实是多余。

    杜烁加入“新家”，这儿的小孩——杜秦燿和李溪乐是两种完全不同、截然相反的态度。

    在这栋豪宅，不仅大人有高低贵贱之分，小孩也被相应划上三六九等。毫无疑问，杜秦燿是最尊贵的那一位。他高高在上，是少爷是贵族是太子，是杜秦两家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肝宝贝、是缓缓升起的灿烂朝阳、是货真价实的祖国花朵。不仅出身优越家缠万贯，而且父母双全，所有人团团围着转的小皇帝，所以他是主人。那俩是仆人。

    然而小孩天真自然，也懵懂不明世事，并不像大人那样俯首听命，甘于自己的低贱等级，愿意接纳被框好的命数。

    所以他们都讨厌杜秦燿！

    若单有一个小孩跟秦燿不对付，倒也罢了，问题是居然出现了两个！且他俩完全同仇敌忾，竟结成了同盟。这对秦燿来说是可怕的噩梦，足以从根本上摧毁他华贵的、亲爱的家。

    杜烁和溪乐均从骨子里讨厌他、嫉恨他、排斥他，歧视、嘲讽、看不惯，也许还有那么一两分的眼红、渴望又羡慕。秦燿则偶尔刁难一下伺候他的学童、讽刺一下没教养的混混、折辱一下保姆生的下人、打压一下没有妈的野种，再嫌弃一下两人共同的穷酸腐臭味。

    小朋友的世界一时间也刀光剑影针锋相对，相互挟私报复。无数回合来往间，竟分不清谁先谁后，谁明枪放得多、谁暗箭中得少。他们的恩怨和大人一样，千头万绪、纠缠不清。

    但若划一条战线的话，毋庸置疑泾渭分明。

    秦燿11岁生日，爸爸又是在公司忙碌无法赶回，不过提前备好了礼物。mama则豪掷千金，为他办了盛大的生日宴。

    事后拆堆成山的礼物，他发现爸爸送的，是时下最新潮的全球限量款变形金刚三部曲。这是杜建刚随口委托行政助理准备的，助理挑了个男生都会喜欢的玩具。整合后的秦唐时代正在厉兵秣马高歌猛进，杜总一刻也不能分心，而助理则不了解他家情况，完全不知道这珍贵的宝贝会在日后引起多大麻烦！

    这世所罕见难得一遇的玩意儿，令杜秦燿兴奋得像个猴子，上蹿下跳。因为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收到爸爸送的玩具，以往无一例外都是文具书本益智图册之类。秦靓从不给他送别的，生怕影响他学习。

    这里要好好说一下秦靓。

    她对儿子的功课作业看得极严，生怕他读书不行，屈居人后。打从他生下，就倾注了所有的精力时间，费尽心思栽培他学习爱好——

    尚不会走路，就各种开发智力，上早教班；幼儿园选了最好的，预科小学两年的知识；小学也是千挑万选，一年级安排二年级的内容，三年级穿插四年级的考试；到五年级已经焦虑得不行了，好几次没考第一，所以特意找了李溪乐这个小老师。

    每日放学后由溪乐监督着写作业，查漏补缺当天的功课，找出问题，答疑解惑。有时溪乐因事请假，她早找好了专业的补习老师。周末和寒暑假更是弯道超车的好时机，不能歇着，最多同时赶十五节兴趣班，班课间隙由溪乐继续辅导。所有的休息时间均与学校同步，都是10分钟，节奏紧张的话直接连堂上，宁可连轴转，也不能耽误。

    总之每天都不能闲着，一步也不许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