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未婚妻

    车窗上覆着一层薄雾，外头天色阴沉，还在下着小雨。

    宁檀坐在出租车后座，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手指早已凉得没了知觉。空调开着，可她还是忍不住发抖。

    那种冷，不只是从身体里冒出来的，而是从心口开始，一点点漫开。

    她一直不知道纪珩已经醒来，甚至已经回到了公司，重新开始他的生活。她从来都不是那种非要插足什么的人，可此刻，她是真的无法克制自己。

    想见他。

    无论他失忆与否。

    她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车身转过街角，熟悉又陌生的那栋高楼慢慢跃入视线。

    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头发没怎么梳，脸也没化妆，衣服是从衣柜随便拽的长呢大衣，一身素净，除了手上那枚蓝钻戒指，什么都不显眼。

    车停稳了，她推开车门，下车。

    冷风伴着细雨扑面，像刀刃刮过脖颈，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可脚步没停。

    前台是清一色的冷白大理石，接待小姐穿着整齐的制服，见她进来，立刻站直身形：“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来找纪珩。”她的声音发得有点抖，却很快稳住。

    前台皱了皱眉：“纪总正在内部会议，如果没有预约或者通行授权，访客不能进入高层。”

    宁檀心咯噔一下。她很少去纪珩的公司，也不太熟悉。

    她有些烦躁地低头，眼神却一动，忽然抬起左手。

    那枚蓝钻戒指在灯光下微微折出一圈火彩，恰到好处地晃过前台的视线。

    “需要预约吗？”她轻声反问，声音不疾不徐，“我是纪珩的未婚妻。”

    前台一怔，下意识望向她的手，又偷偷打量她的脸。

    素面朝天，却精致得不像普通人；眼下泛青，却有种清瘦冷白的美感；更重要的是——那颗钻石是真的大，真得像身份象征。

    以前好像确实听过什么纪总的八卦来着……而且这脸实在有点熟悉。

    所以她一时竟没敢继续拦。

    “请您稍等一下，我确认一下纪总今天的会议安排……”

    “谢谢。”宁檀低声说了一句，她看似镇定，实则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大厅的空调开得太足，冻得她裸露的小臂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她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整个大厅，玻璃天花板高而空，办公楼的一切井井有条。

    他真的醒了。

    而如今她，是被排除在他生活之外的那个人。

    她喉咙发紧，正自失神，身后突然有声音唤她：“你是……宁檀？”

    她一愣，回头，是一位长发大眼睛的女职员，穿着浅灰色西服套装，年纪不大，眼神却透着些试探。

    宁檀点了点头。

    对方眼睛瞬间亮了：“你是来找纪总的吧？我带你上去。”

    她一愣：“你能带我？”

    “我在他秘书部工作，知道电梯权限。”

    宁檀立刻点头，跟着她走。

    那女职员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八卦：“你们在谈恋爱？哇，我还是第一次在楼下见到你呢……”

    她正说着，一低头，忽然看见了她左手上的那枚戒指，眼睛一下瞪圆了：“这……你们已经结婚了？！”

    宁檀嘴唇张了张，支支吾吾地低声道：“……嗯。”

    她自己也没想好怎么回应，可如今站在这里，她看着电梯上升的红光跳动，心口却忽然发紧。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顶层，小张一边替她刷门禁，一边小声嘱咐：“你快进去吧，他上午刚开完董事会，情绪应该没那么……不稳定。”

    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像在对自己念咒：“搞不好你进去一见，他心情好了，还能给我放个假。”

    说完笑着冲宁檀挥了挥手。

    宁檀站在那道厚重的深灰色办公室门前，手心早已攥出冷汗。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抬手按下门铃。

    里面隔了好几秒，才传来低沉清冷的一个字：

    “进。”

    心仿佛被那一声拽住，骤然一紧。

    自动门缓缓滑开。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肩线宽直，西装笔挺，安静得像一尊石雕。

    他的手插在裤袋里，一贯的沉稳而清冷，窗外一整片城市的风景在他身后展开，可他眼里却仿佛什么都没有。

    回想上一次，还是他在坠机时死死抱着她的时候。

    她忍不住鼻尖一酸，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她下意识迈步冲了进去，几乎毫不犹豫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那具熟悉又久违的身体，散发着薄荷雪松混着西装上残留的烟草香，冷静、沉稳，却又让她一瞬间就哭得抽噎起来。

    她脸颊紧贴着他的背，哭得像个找回本能的孩子，毫不顾忌自己衣衫散乱，眼泪湿了他整片后背。

    他没有动。

    整个人像被钉在地上。

    背部的线条在一瞬间僵直，像是控制住了冲动的某种野兽，只能由着她那副guntang的身躯贴上来——

    柔软的胸口紧贴他后背，鼻息洒落在他颈侧，细碎的、带着颤抖的热气扑在皮肤上。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因为哭泣起伏的身体，那点细微的颤动像是电流，一寸一寸爬进他的脊椎。

    比起抗拒，更先蔓延的，是一种从胸腔深处，毫无预兆喷涌而出的欲望与疯狂的渴望。

    明明不知道来人是谁，可她一靠近，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全身对她的思恋早已经不是克制。

    是灼烧、是啃噬、是野兽般压抑的本能。

    他垂眸，率先看到的，是她环抱着他时抬起的那只手。

    白皙的手背上，那颗熟悉的蓝钻在阳光下闪着夺目光芒，嵌在她细瘦的手指上，美得晃眼。

    那似乎是他亲手戴上去的。

    她还戴着它。

    纪珩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太阳xue突突作响，几乎是要掐碎理智。

    宁檀的声音终于断断续续从他背后响起，哑着，破碎着，像猫在夜里蜷缩时发出的呜咽：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是不是……是不是把我忘了？”

    她紧紧抱着他，手臂用力得几乎像是害怕他会跑。眼泪落下来，打湿了他背上的羊毛料西装，她一点都没控制自己，哭得喘不过气，声音又软又可怜，带着讨好与委屈，令人心尖发麻。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

    “你怎么醒来就……一句话都没有……”

    她埋头贴着他背，哭着吸了吸鼻子，声音低下来，像是撒娇，又像是撒气：

    “我都来找你了……你怎么还不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