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星宝塔（上）

    飞机抵达江城的时候夜色还未完全暗去，苏虞疲惫地伸着懒腰，看了眼手机，时间刚过五点。秉着一刻也不能浪费的原则，拽着黎见微上了车，直奔西郊老宅。

    开门瞬间就闻到空气中充满了灰尘，苏虞忍不住直打喷嚏。半月未回，按照计划，这栋老宅应该已出售，她本人现在也应该在国外潇洒，所以并没有请人专门维护打扫。

    苏虞拖着行李向楼上走去，吩咐道：“快找我爸的笔记，咱们今晚就把地点研究出来！”黎见微跟在身后，米色大衣在微风中轻摆。

    书房也是灰尘刺鼻，案几上散落一叠文档，泛黄的牛皮纸包裹着。苏虞随手翻开一页，瞅了一眼就递给身旁的黎见微。

    黎见微接过笔记，翻了几页，发现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放下拿起第二本研究……指尖划过墨迹，目光最终定在一行：“九重楼阁，乾为首，七星引，左阁藏天机。”

    苏虞听到后，立马放下手机凑了过来：“乾？易经的那个卦？”黎见微推了推眼镜，步入书房左边的阁楼，木梯吱吱作响，空气中浮动檀香与霉味。阁楼角落，一面铜镜蒙尘，镜背刻着乾卦六爻，旁镌铭文：“潜龙勿用，七星指天。”她指尖划过铭文，低声念道：“乾卦，六十四卦之首，象征天，刚健自强。《易经》云：‘元亨利贞’，大始通达，利于正道。”

    苏虞听完后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直接告诉我宝藏的地址在哪？”黎见微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好似在警告苏虞闭嘴。她翻开苏虞父亲的笔记，墨迹遒劲，写着：“九重楼阁，乾为首，七星引，文王八卦定方位，后天之序藏天星。”黎见微目光一凝继续说道：“后天八卦，又称文王八卦，依节气布方位：震起正东，春分；巽居东南，立夏；离据正南，夏至；坤镇西南，立秋；兑守正西，秋分；乾坐西北，立冬；坎占正北，冬至；艮据东北，立春。”

    她顿了顿，指着笔记：“乾卦西北，立冬之时，气肃而凝，‘潜龙勿用’乃初九爻辞，意为龙潜深渊，低调待时。你父亲笔记所提提‘七星引’，北斗七星，是古人用以定方位的，乾卦六爻与七星暗合。”苏虞瞪大眼：“七星？北斗？那宝藏在西北？”黎见微冷哼：“没那么简单。乾卦为首卦，西北方位只是起点，需定中心点。”

    接着她从书架抽出一卷《周易参同契》，翻到后天八卦图，指着八方：“后天八卦以洛书为基，九宫格定天地。乾卦西北，坎卦正北，震卦正东，三者交汇，中心点必在西南偏西。”说完她掏出手机，打开地图，输入后天八卦的经纬比例，屏幕光晕映在她清冷的脸上。苏虞又凑了过来，手里挤着护手霜不小心滴到了笔记上，嘴里嘀咕着：“找到了没，黎大聪明？”

    黎见微放大地图，目光锁定：“中心点在贵州，黔东南黎平县。笔记说‘七星指天’，黎平应该有沈万三藏宝之地的线索。”   苏虞听完拍手称好，清亮笑声如铃：“贵州！贵州！我来啦！”   望着面前欢呼的苏虞，黎见微内心忍不住怀疑：苏岳临的笔记为何如此精准？苏氏究竟藏了多少秘密？苏虞毫不怀疑相信了自己的推断，是她信得太快，还是早知端倪？

    三天跋涉，飞机颠簸，火车轰鸣，大巴在盘山路上摇晃，苏虞和黎见微终于抵达贵州黔东南黎平县柳溪村。村寨依山而建，风雨桥横跨溪流，侗族鼓楼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苏虞身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手持登山杖，累得满头是汗，直嚷嚷：“三天赶路，简直堪比马拉松！”黎见微把水递了过去，嘲讽道：“苏大小姐，还真是金枝玉叶。”接着她推了下眼镜，目光扫过村寨。

    村长柳伯六十多岁，土屋里烟草味呛鼻，侗族土话夹杂普通话：“好久没外人来咯。上回……我小时候，五十年前吧，一群人进山，带着装备，说是什么考古队的，个个凶神恶煞。”苏虞眼睛一亮急忙打听：“他们去了哪里，你还有印象吗柳伯？”柳伯摆了摆手回答道：“当时是村里的猎户领着他们进的山，具体位置我也不知，不过里面有个男人，给我买了许多吃的，我记得十分清楚，同行人称他苏老鳄。”

    苏虞低声：“苏老鳄……？难道是父亲。”

    她塞给柳伯一沓现金，柳伯叹了口气，皱纹里藏着担忧：“山里危险，野猪黑熊多，还有老虎，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地点，我也是真不知。当年老猎户已经去世，他儿子陈小猎住在寨子东边你们可以上门问问。

    “七星塔？听我爸提过，具体在哪……我也不清楚。”陈小猎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背着猎刀，土话浓重。他手里接过苏虞的现金又补充道：“我爸五十年前是带过一队人上山，不过自我记事起，每年六月八日，他都会带我进山，去一个地方上香祭拜。”苏虞听完后豪爽付钱道：“带路就行！”随后两人坐车回到镇上买干粮、绳索、电池，准备进山。黎见微细心的检查装备，内心却在想：苏老鳄，考古队，七星塔，养父……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清晨，柳溪村后的老林子雾气缭绕，贵州喀斯特峰林如刀削斧劈，嶙峋怪石间，藤蔓缠绕，杜鹃花与蕨类点缀山坡，溪流在乱石间低吟。山路泥泞，仅有一条踩出的土径，蜿蜒没入林海。苏虞拄着登山杖，气喘如牛：“山山山！！！怎么全是山，我快不行了，歇会儿。”

    陈小猎在前挥刀砍藤，闷声道：“山坳快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处。”傍晚，西下的阳光斜穿雾霭，洒在嶙峋峰林，鸟鸣渐稀，空气潮湿。苏虞累得坐倒，嚷嚷道：“累死我了，这哪有塔？别告诉我还没到？”黎见微对照着卫星地图，皱了皱眉：“应该就在附近。”

    天色渐暗，三人在山坳选了个背风的岩壁，准备搭帐篷。由于事先只考虑了苏虞和黎见微两人，帐篷只携带了两顶。苏大小姐表示：“我独睡一间！钱是我出的！”黎见微冷淡开口：“随便。”

    深夜，山风呼啸，穿梭在林间，风声如泣如诉，似狼嚎又似鬼啸。苏虞裹着睡袋，睡垫硌得腰酸，帐篷被风刮得哗哗作响。她越听越怕，脑补山鬼游魂，猛地一阵狂风，帐篷震响，好似被什么袭击了一样，苏虞吓得尖叫：“黎见微！   救命啊啊啊啊！”黎见微拉开帐篷，头灯照亮苏虞泪眼汪汪的脸，看到苏虞安然无恙才说道：“风而已，苏大小姐吓成这样？”

    苏虞哽咽：“不是风！呜呜，有怪东西！”她死死拽住黎见微手臂：“别走，你别走，留下来陪我！”黎见微推了推眼镜，叹气钻进帐篷。苏虞抱住她的手臂，顿感帐篷内安全感满满，不过一会儿她的鼻息渐稳，就睡了过去。黎见微盯着她熟睡的脸，想把手臂抽走，可是苏虞抓得紧紧的，无法，叹了口气就这样闭眼休息。

    清晨苏虞醒来，微光透过帐篷缝隙，落在黎见微脸上。她的眼睑轻阖，眼睛的弧线如新月隐于云雾，鼻梁高挺似寒玉雕成，薄唇微抿，勾勒出一抹拒人千里的冷意。沉默的她，仿佛深山幽谷中一株孤松，清冷得不可触碰，眉宇间却藏着锋锐的灵气，像未出鞘的利刃，引人窥探又不敢靠近。苏虞屏住呼吸，心跳乱了节奏，暗想：这女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你要盯我到什么时候？”黎见微睁眼，一开口就让苏虞吓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黎见微没答，起身出了帐篷。陈小猎啃着干粮，土话招呼：“吃点，进山咯。”苏虞笑着点头，翻出漱口水，朝昨天的溪流走去，准备简单洗漱一番。

    “黎见微！黎见微！”在整理帐篷的黎见微，突然听到苏虞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她回头，见苏虞急匆匆跑来，嘴里兴奋地说着：“我找到了！找到了！”苏虞喘着气解释道：“我本想去溪边洗脸，走错路，路过个山洞，洞旁有荒废帐篷和工具，像是村长所说的考古队！我怀疑洞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黎见微收拾背包，与陈小猎赶到山洞。洞口藤蔓缠绕，帐篷已被太阳晒去了本来的颜色，地上散落生锈的镐头、铁锹，风吹过，帐篷布哗哗作响。搜寻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黎见微便找了节枯树枝做成火把，示意苏虞和陈小猎守在洞口，便独自入洞。五分钟后，就见她从洞里出来，低声说：“洞xue很深，里面氧气充足，按照坐标应该是这里没错。”

    苏虞听完以后，大腿也不酸了，表示立马要进洞探险。黎见微吩咐陈小猎：“你在这守到晚上，如果我们晚上没有出来，你就回村联系村长。”陈小猎点头。交代完毕后，苏虞背上包，紧跟黎见微走进了山洞。

    山洞幽深如喉，约两米高，四米宽。钟乳石如獠牙悬顶，滴水声在黑暗中回荡，洞壁苔藓斑驳，散发潮湿的霉味。黎见微头灯扫过，步履稳健，苏虞紧随身后。

    深入百米，空气愈发阴寒，地面从泥泞转为石灰岩板，坚硬湿滑。黎见微发现右前方石墙有半人高的缺口，靠近查看：“这是人工制造的石墙，缺口像是火药炸开的。”苏虞立马想到：“会不会是考古队？”黎见微点头，屈身钻入，通道狭窄，仅容一人，两侧石壁光滑，人工凿痕清晰。

    两人走了一会儿，黎见微又见前方有个火药炸开的墙壁，里面是个四方空间，约十米见方。进入空间，气温骤降，苏虞冷得哆嗦，打开背包掏出羽绒服套上：“暖和多了！黎见微，你也穿外套，别感冒了！”黎见微没答，苏虞疑惑地向四周望去。只见四周石壁完整，黎见微踪影全无。

    “黎见微！黎见微！”苏虞急得大喊，头灯乱晃，心跳如擂鼓，但是无人应答，只有黑暗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