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学

    提着又大又沉的行李箱，程澈终于在开往江城的公交车上抢到一个靠窗的座位。透过车窗，她朝站台上的弟弟挥手。刺眼的阳光下，程屿眼圈微红地回应着她的动作。

    "阿屿，我周五晚上就回来，你记得按时吃饭。"程澈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又在窗前晃了晃手机示意他查看。

    "jiejie，我舍不得你。"程屿很快回复，还附带了一个猫咪哭泣的表情包。程澈无奈地笑了笑。父母车祸去世那年，她才十三岁，程屿不过十一岁，还没她高的小男孩哭着扑进她怀里，一声声"jiejie"叫得她心碎。从那天起，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就靠着父母留下的房子、赔偿金和存款，跌跌撞撞地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

    当以年级第一的成绩拿到圣兰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和全额奖学金时，程澈犹豫了两天才告诉程屿这个消息。选择圣兰是理智的决定——这里不仅有顶尖的师资，还能提供她急需的学费和生活费。

    公交车缓缓启动。程澈回了个安慰的表情包，戴上耳机随便选了个播客。从云岗到圣兰大学约莫两小时车程，后半段颠簸的车厢让她昏昏沉沉地睡去，直到被人轻轻拍醒，才发现已经到站了。

    程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拖着行李箱走下车。九月的阳光依然灼热，她抬手遮在额前，打量着眼前这座闻名遐迩的贵族学院。哥特式的尖顶建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她突然有些局促不安。圣兰是全国闻名的贵族学院，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虽然都穿着统一的校服，但那些腕表、发饰和书包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价。程澈还没领到校服，身上简单的白色短袖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在人群中格外扎眼。炎热的天气让汗水浸湿了她的刘海，黏糊糊地贴在额前。她沉默地拖着行李箱，顺着新生接待处的标识向前走去。

    领取完教材和校服后，程澈拿到了宿舍钥匙。圣兰允许寄宿，对于希望寄宿的同学提供宿舍，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

    推开宿舍门时，同屋的女生已经到了。对方也是个特招生——圣兰每年会录取成绩前30%的普通学生。"你好，我叫苏依纯。"女孩起初有些腼腆，在得知程澈也是特招生后明显放松下来，开心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在程澈和她握手时莫名的突然脸红起来。

    两人不仅是室友，还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中午在食堂匆匆吃完饭后，她们就赶去了教室。班级规模很小，只有三十人。座位是随机分配的，程澈在前台的座位表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第四排。她的同桌是个男生，此刻正趴在桌上睡觉。苏依纯则坐在第二排，同桌是个打扮精致的女生。

    身边的男生一直睡到班主任进来维持秩序时才慢悠悠地直起身。察觉到身旁有人，他侧头瞥了程澈一眼。那道审视的目光让程澈如芒在背，好在他很快移开了视线。

    下课铃响后，几个男生嬉笑着围了过来："昭哥，打球去吗？"在看到程澈时，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去。"少年干脆利落地拒绝，想要起身离开时突然转向程澈："你叫什么？"

    "程澈，清澈的澈。"

    少年"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群男生见状立刻追了上去，走廊里传来七嘴八舌的起哄声："昭哥去哪啊？""昭哥好福气，同桌这么漂亮。”谢昭始终没有回应，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课间休息的三十分钟里，程澈翻开课本预习着第二天的功课。此时"A班有个很漂亮的特招生"的传言已经在校园里不胫而走。开学第一天没有安排正式课程，最后一节课上班主任详细讲解了圣兰的选课制度、学分要求以及考核标准。

    回宿舍的路上，苏依纯闷闷不乐地踢着石子："澈澈，我感觉同桌不太好相处。"她沮丧地嘟着嘴，"我跟她打招呼她都不理我，还用那种...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

    程澈早就听说圣兰的贵族生对特招生有偏见，但没想到苏依纯第一天就遇到这种情况。她犹豫片刻安慰道："也许她性格比较内向？相处久了可能会好一些。就算她一直这样，我也会陪着你的。"

    "澈澈，还好有你。"苏依纯撒娇地抱住程澈的手臂。

    这些权贵子弟确实不好相处。第二天谢昭突然递来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谢昭"两个大字。程澈一脸茫然，谢昭面无表情地解释："我的名字。"

    这迟来的自我介绍让程澈哭笑不得。

    而苏依纯那边情况更糟。她的同桌唐瑶不仅对她爱答不理，还开始联合其他人阴阳怪气。开学第五天，两人爆发了第一次正面冲突。

    "和你这种特招生同桌真是倒霉，身上一股怪味。几天没洗澡了？"唐瑶捏着鼻子，满脸嫌恶。

    班里五六个特招生都低着头不敢出声。苏依纯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你..."

    程澈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最终还是站起来把苏依纯护在身后："唐同学，你鼻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怎么觉得异味是从你那边传来的？"

    唐瑶冷笑一声，抓起课本就朝程澈脸上砸去。程澈稳稳接住，反手将书扔到讲台上。吵闹声引来了班主任，最终三人被叫到办公室。唐瑶向苏依纯道歉，程澈也为扔书行为向唐瑶道歉。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晚上回宿舍时，程澈和苏依纯在半路被堵进了角落。除了唐瑶，还有三个女生助阵。

    "挺讲义气啊。"唐瑶冷笑着打量程澈，"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嚣张？"三个女生将苏依纯按在墙上，捂住她的嘴。苏依纯只能发出呜咽的哭声。

    程澈冷冷注视着唐瑶。一个女生伸手要抓她头发，被她灵活躲过，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程父生前经营跆拳道馆，程澈从小习武，父亲去世后也坚持训练，对付这几个女生绰绰有余。

    但她必须控制力道，以免难以收场。又放倒一个女生后，程澈一把揪住唐瑶的衣领，右手扼住她的咽喉，左腿别住她的膝盖："让她们放开苏依纯。"

    随着手上力道加重，唐瑶脸色渐渐涨红，咳嗽着挣扎："放...放开她..."

    重获自由的苏依纯仍在抽泣。程澈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垂眸俯视着唐瑶："道歉。"

    "对...对不起..."在窒息的痛苦下，唐瑶终于低头。程澈松开手，顺势一推，唐瑶踉跄着跌进同伙怀中。

    程澈拉着苏依纯快步离开后，苏依纯像只受惊的树袋熊一样紧紧抱住程澈的手臂："唐瑶会不会再来报复我们啊？"

    程澈轻轻摇头："说不准。但别人欺负到头上了，就必须还手，否则只会被欺负得更惨。"

    苏依纯呜咽着道歉："对不起澈澈，都怪我连累你了。"

    程澈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时，她突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教学楼窗口站着一个少年，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她们。见程澈看过来，他不仅没有躲闪，反而轻佻地冲她扬了扬下巴。

    程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带着苏依纯继续往宿舍走去。

    "这么傲？"宋知远摸了摸下巴，接起响个不停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唐瑶带着哭腔的告状："知远哥，我们班有个特招生欺负我。"

    他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随口答应帮唐瑶出气后，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