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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樽酒家貧 只舊醅

    

第十四回 樽酒家貧 只舊醅



    「情郎何時回娘家呢?」

    寅兔化名常姑娘,自從她在牛鈴村落腳後,這話,早中晚會各問瀟月一次。

    眾人對寅兔的反應也不同,昊雨潛心修行,跟常姑娘只是點頭之交;凌風則是笑裡藏刀,言語機鋒不斷,往來過招數十回,雙方都探不出各自根底;苗二已將虎型拳學全,差的是氣力打敖與對敵經驗,於是便和凌風與常姑娘時常拆招演武。

    常姑娘借住朵朵家,亦常跟著孩童習字,更三番五次「夜襲」瀟月,但無一不被凌風化解,害得她滿腹幽怨,恨不得將凌風生吞活剝。

    凌風時常伴守瀟月身旁,耳提面命,諸如最毒婦人心、紅顏禍水、無事獻殷情云云,聽得耳子幾欲長繭。

    不過寅兔總能趁其不備,貼近瀟月,時而跺足,時而嬌嗔,語氣哀愁,身姿婀娜,三句不離何時動身。

    「快了。」瀟月只能如此回應,但在苗二拳腳越發純熟後,便改口為:「真的快了。」

    凌風耗時一季秋冬,才煉氣入門,而昊雨不過兩月,便堂堂入室,天地靈氣再度匯聚牛鈴,村民不解,只覺雨水充沛,當是個好年。

    見苗二與昊雨逐漸長成,瀟月又改口:「確實真的快了。」

    瀟月先在侯家後院埋了三甕狀元紅,後在苗家菜園埋了三罈女兒紅,左留三本手抄《千字典》,右刻五副對聯在勤學子家門,內強建屋舍磚瓦,外疏通田陌溝渠。

    夏滿芒夏暑相連,瀟月喚上昊雨,兩人步行出村,往巫山主峰而去。

    「我欲遠行。」

    「恩師??」

    「說了別叫我師傅。」

    「師傅說得算。」

    「唉??」瀟月搖頭,繼續說道:「我離開後,你上主峰,繞至晴兒墳前,幫我祭奠一番,然後再往東,有處峭壁,以你現下身手,自當無礙,沿壁翻身而下,有一洞xue藏在木灌後,洞裡有經書典籍,你拿去學習,還有《星火功》後篇,你依書修行,可至煉氣後期。」

    「好勒。」

    「苗二若去找震天虎尋仇,別攔。」兩人步至山下立牌,瀟月示意繼續前行:「但他年方十六,不是對手,記得將落敗的苗二帶回,若是震天虎欲下殺手,你得護著點。」

    「那當然。」

    「至煉氣中期,可去清天雲雨宮拜會一番。」瀟月想了想,才慎言:「若黑虎幫惡習不改,便請方丈出手,又或是待苗二踏入頂尖之流,你倆聯手除去。」

    「徒兒可依恩師名號上山拜見?」

    「自然,披星居士的名頭還是有點份量的。」

    「好勒!」

    涼亭空蕩,兩人入座,昊雨問:「徒兒定不損師傅威名,倒是我們仙門可有名號?」

    「古時有奇人異士,讖緯卜卦,祭祀天地,稱巫。」瀟月從乾坤袋中取出符籙,放置涼亭石桌:「我等便是巫後,家師曾為情所困,鬱鬱而終,仙去前,耗盡財寶,解憂一回,將恩怨盡數了結,但也跟其他仙門斷了瓜葛,所以百餘年來,已再無巫山派。」

    「那我定要重振門派威風!」

    瀟月搖頭:「不爭不爭,什麼天下第一,甚是無趣,修仙修仙,修成仙前,先把己身給修好,巫山五峰,不對,四峰,周圍七村五鎮是根本,北峰兩村一鎮有清天雲雨宮照應,應是無礙,惟,餘下居民你得費心顧好。」

    「這是何意?」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天地靈氣有限,根本之處若有妖魔出世,定會分去你修煉所需靈氣,甚至反客為主,佔走巫山。」

    「但若有大俠或修士長成呢?」

    「自是有德者居之。」瀟月看著昊雨雙眼:「你若德高望重,正派修士是奪不走你根基所在的,但若你墮入邪道??」

    「萬萬不會。」昊雨嚇得差點跪下。

    「這些土靈符你拿去,但得留一兩張供臨摹之用,等你有七成製符之能,便無妨了。」

    「謝謝師傅。」昊雨將桌上靈符收好,忐忑問:「恩師這趟遠行會很久?」

    「非也。」瀟月想著解憂閣主金丹的實力,此行若相安無事,自是大吉,不過解憂閣三番兩次派寅兔來奪劍,恐怕難善,若有個萬一,那便是生死兩隔了。

    不過瀟月並無太過憂慮,畢竟自從奪了黑虎幫智囊,他便能修復金丹外部裂痕,等苗二拳法初成,他已能補全金丹,而當昊雨入門,金丹也終於恢復運轉,這才是他肯走一回解憂閣的底氣所在。

    「若徒兒到煉氣後期??」

    瀟月回神,想著昊雨的悟性與中品靈根之資,若欲築基,約莫也是五十年後了。

    「這是辟邪玉。」瀟月從乾坤袋中掏出墨綠圓玉,玉中霧氣繚繞:「若欲邪物,此玉轉黑,欲妖轉紫,欲魔轉紅,欲精轉黃,若想尋我,注入靈氣,它將指引方位,跟著走便是。」

    「謝過恩師。」昊雨打趣道:「有吉利些的顏色嗎?」

    瀟月搖頭:「最吉莫過墨綠。」

    「那??凌風師兄?」

    「他不算你師兄,唉,罷了,都只是稱謂。」瀟月遙望頂峰:「他的業,比你重得多,這裡廟小,容不下他的心機,我得帶他去更高更廣的天下,而巫山??此後便交給你了。」

    前頭話語還好好的,但最後幾字卻重逾萬金,更有種托後之意。

    「恩師別這樣,我會哭的。」

    「你也是個重情的,跟仙師一樣。」瀟月感慨:「啊,可別跟苗幼好上了,你已入門,到時仙凡壽盡緣了,又是錐心??」

    「師傅在說什麼啊!」昊雨急得抓頭。

    「嘿,苗幼可是女兒身。」瀟月語出驚人,聽得昊雨都忘了抓頭。

    「這??貓幼?」

    瀟月莞爾。

    昊雨看著恩師的臉孔,這是打從他跟師傅相遇以來,首次看到他的微笑。

    師傅說他重情,但其實他自己,卻是自從師娘走後,一回都沒笑過。

    「師傅定能一帆順風,逢凶化吉。」

    「一路順風,一帆風順。」瀟月伸手揉了揉昊雨頭髮:「洞裡書籍多看,免得鬧笑話。」

    如此細細叮囑半日,涼亭偶迎過客,兩人分別招呼,一人坐,一人立,過往山友,莫不以爲是父子。

    「走了。」瀟月起身。

    「徒兒再送送師傅。」

    「奉茶已空,回村添新茶吧。」瀟月抬手制止:「凌風在等我了。」

    「師傅還沒跟阿爺道別呢!」

    「昨晚已喝過兩杯了。」瀟月步出涼亭。

    「貓二、小樹、小草、朵朵??」

    「我竹囊裡,還有包糖,找時機,分了吧。」

    瀟月南行,一步數十丈,最後一句分了吧傳來時,只剩天邊一點身影。

    昊雨熱淚盈眶,衝出涼亭大喊。

    「大哥、居士、師傅,猴兒、徒兒、昊雨,替您鎮守巫山四峰??」

    「待?您?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