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小说网 - 经典小说 - 名分在线阅读 - 03从婚姻坟墓中他妈的诈尸

03从婚姻坟墓中他妈的诈尸

    

03从婚姻坟墓中他妈的诈尸



    陆谦为了这个饭局,确实是费了不少心思,提前预订了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房菜馆。幸亏老板是他朋友,不然还真没法这么容易订到——这里的熟客都是本地新闻里常见的面孔,哪能说插队就插队?

    寻常饭店都只是包厢,一个房间,这里倒好,一整个园林庭院叫一个包间。陆谦今晚订的是最大的“奎园”,从苏市运来的景观石与人造溪流相互呼应,高挺入云的劲竹中点缀几盏橙黄灯光的竹编立灯,从层高五米的茶室的落地玻璃望出去,一派风雅景观。

    陆谦到了没五分钟,一辆低调的红旗停在庭院门外,侍者把人领了进来,陆谦这才看到这位风头正盛的陈市长的真容。

    ——出乎意料的和气的一张脸,看起来很好相与,未语先笑的模样,连严肃的正装都掩盖不了身上那种亲切的感觉,此刻快步走来向陆谦走来,陆谦起身与他握手。

    “我叫陈司理,司法的司,公理的理。陆总,久仰大名。”

    一双微凉的手与陆谦相握,两人客套一番后,绕过庭院的回廊来到竹林后的饭厅。

    陆谦此次邀约,不为别的,为的是一块坐落在江边的地皮。若这块地皮能成功改规,虽说光是补缴的税都要花上几亿,但能创造的收益相当可观,甚至有可能成为A市的新地标。

    那几亿的税费在陆家的商业版图面前不算什么,但偏偏这么好的一块地皮,这么一大块肥rou,就是没人愿意改规划。

    陆谦也纳闷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事要是成了,本来就是亮眼的政绩,再加上他陆家的面子,怎么会处处受阻?

    也是找了不少关系去打听后,陆谦才知道,比他那块地皮地理位置稍次的一块地,已经有人把关系疏通好了,打的是和他一样的算盘。

    一山不容二虎,对方哪能乐意看到陆谦那块位置更好的地也能成功改规呢?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消息,有些心思活络的人早就开始通风报信了,又能赚个中介费,又能帮领导争取更好的条件卖个面子,怎么这次完全没收到风声呢?

    再一打听打听牵头的到底是谁,陆谦算是明白了。牵头的这人和他之前有些过节,当时闹得不愉快就是因为这人爱搞小动作,现在还是这么个作风。

    如果没有这位新来的副市长,陆谦可能也就暂时拿他们没办法,毕竟在背后搞小动作那人在陈家有些门道,真撕破脸皮吃亏的还是陆家。但现在不一样,陆谦已经知道陈司理是陈家的人,如果说这A市有谁能让他最忌惮,那估计就是陈司理。

    陈司理确实是罕见的没什么架子的领导,甚至不喝酒,陆谦提前准备的茅台和胃药都没用上。饭后陈司理主动提出回茶室手谈一局,陆谦自然是欣然答应。

    “听说陆总对围棋颇有造诣?我不常玩,这一局您要不让我走黑吧。”茶室的灯光下,陈司理笑语矜矜地说着,将黑子的棋篓拨到自己手边。

    “没有的事,只是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陆谦笑了笑,“上不得台面。”

    “太谦虚。”陈司理摇摇头,银边镜框后的长眼微微眯起,有种对朋友的随意感。

    这局陆谦本来想让,但走到中局时他已经看出来这位陈市长哪是不常玩?压根就是逗他玩!自己哪有让他的份儿?陆谦也没挣扎,快速地输了这局。

    “怎么,真的让我了?”

    陈司理一手托腮,眼神望着陆谦,挑了挑眉。这个动作在陆谦看来特别漂亮,是一种漂亮又矜贵的感觉,和冉棋有些像,他下意识避开陈司理的眼神。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陆谦试探性地提了几嘴地皮的事,也不多说。陈司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看起来兴致不大。就在陆谦预想今天进展不会太大时,无意中提起了那块稍次一些的地皮的主人,陈司理却意料之外地来了精神。

    “颜总的地?真是好眼光。”只听陈司理这么说道。

    “天色不晚了,怪我拉着陆总陪我下了这么久的棋,实在舍不得走。下周我作东,您给赏个脸吗?”

    ……

    三天时间,短得要命,时间就在一次次会面、一场场谈判中消失了,离婚协议已经起草好了。

    他审完协议,又和律师修改了几个小点,确认没问题后把离婚协议发了给冉棋。

    而冉棋没有回复。

    陆谦知道他已经收到了,只是不说话,心头那块大石——或者是一把刀——终于重重地落下。条件可以再谈,但如果冉棋真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他会走程序。

    陆谦无声地叹了口气。希望还是别走到那一步,给彼此留些体面吧。

    手机铃声响起,陆谦看了看后接起,只听孟昭然在吵闹轰鸣的背景声中大声说:“谦儿!离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陆谦没忍住笑了笑,孟昭然问他离婚的事和问今天吃饭了没有一样,好像这本来就是人生中无所谓的小事。

    他有时候是真羡慕孟昭然身上这股几乎说得上是冷漠的洒脱劲,他宁愿孟昭然这样问他,也不愿意听到别人小心翼翼又可惜地提起他和冉棋的事。

    “还行。”他笑着回答说,心里那股郁气随着这句话被说出,好像是散了些。

    “还行是吧,那出来玩儿不!哥几个给你准备了超超超大排面的单身庆祝派对!庆祝你终于从婚姻的坟墓中他妈的诈尸了!”

    陆谦笑得停不下来,一口答应:“好,待会见。”

    他今天难得放纵了一把,把放在车库最里面吃灰了好几年的布加迪威龙开了出来,也不穿平时的休闲正装了,套了一件无袖短T、一条黑色工装裤,对着镜子随便抓了把头发便出了门。

    把车钥匙递给车童,陆谦推门而入。一进到夜店,正中央最瞩目最耀眼的那个屏幕在滚动播放:祝陆少单身快乐!永葆青春!”

    神他妈永葆青春,字体还是粉色的。

    有人一把搂住他肩膀,都不用转头看,闻到那股sao包气就知道是孟昭然,“怎么样!排面吗!”

    “神经病啊你。”陆谦笑骂,“这是排面还是公开丢脸啊?”

    “管他妈的,开心就行。”孟昭然大笑。

    说到玩乐,陆谦是真的没法和孟昭然比。这人天生就是个纨绔的坏种,没有什么风月声色镇不住,当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今天的场面闹得比上一次还要大,硕大的灯牌放满在卡座周围,不用钱一样喷洒的酒水折射出碎钻般的光芒,飞舞的假钞洋洋洒洒地与酒水混在一起,迷醉的人群涌动着、暧昧地厮磨着,像没有明天一样的狂欢着。

    陆谦对这样糜烂的场景无感,但在酒精的加持下谁都容易上头。在震耳的起哄声中,有个长得精致无比的男孩膝行着向他爬来,想要亲吻他嘴角,被陆谦躲开。那男孩倒也不在意,转而啄吻起他耸动的喉结。

    谢全一和孟昭然在低声谈事,余光却一直凝在被小男孩纠缠的那人身上,只见陆谦挑起那男孩的衣领,做出一个要俯身一吻的姿势,两人心里一绷时,陆谦却放开了那男孩。

    还是不行,他做不到。

    真是笑话,能有多难啊?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屁股rou一点软一点的,开个房间买上一盒套,便能用性麻痹一整晚的神经。

    多简单直接,但他做不到。

    他是谁啊?他是陆谦,他是被从小当作接班人培养的、从小压别人一个头的陆谦,他用得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方式来逃避现实?有什么现实要逃避的?不就是被绿了吗,不就是和爱了六年的人离婚了吗?多大点事儿啊,值得用自己的底线去逃避?

    被拒绝之后,男孩倒是不恼,只是很纳闷地说:“哥?你是看得上还是看不上我?”特别真情实感的疑惑。

    “他看不上你。”孟昭然又犯贱一样凑了过来,打发那男孩走了之后,笑嘻嘻地问陆谦:“还在想冉棋啊?”

    冉棋,冉棋。

    陆谦听到这句话后,本就被酒精侵蚀的大脑直接炸了,在那一瞬间似乎有很短暂的失声,那些激昂的自我说服的话语,那些喧闹的、迷离的、堕落的背景音在那一刻都消失了,这句玩笑话像是巴掌一样打在他的脸上,身边光怪陆离的面孔都消失了,一张张空白的脸在永不熄灭的射灯下质问他:“你是不是还在想冉棋?”

    你是不是还在想冉棋?

    你到底是坚守自己的底线,还是为了冉棋而说服自己坚守底线?

    你怎么把自己的感情经营成这个狗样子?你到底是谁啊,是陆谦吗?陆谦怎么会活成这个狗样子?陆谦到底做错了什么?

    声音像溺水者从水底脱身一样慢慢浮现。

    “……没事没事,别哭了,是我错,我不应该提他。”他听见孟昭然无奈地说着,一双手搭上他的后颈,谢全一把他的脸扣在自己怀里。

    “哭出来就好了。”他听见谢全一低低的声线。

    在说什么呢?谁哭了,在说他吗?搞笑,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哭。

    可是一阵哭声清晰地出现在耳边,那么狼狈,那么失态,像要把心都掏出来的哭法。陆谦听着想笑,可他知道在哭的那人是他自己。

    他那么爱他。

    他是那么爱他。

    “别哭了。”谢全一衣领被湿冷的泪水打湿,陆谦把手抓在他衣服上,抓得那么紧,像是还想抓住些什么。

    谢全一今晚一直感觉有种无名躁动,那种烦躁在此刻达到顶峰,在那张往常平静的脸上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区区一个冉棋,有这么念念不忘?”

    “这有什么的?”孟昭然把手掌伸到他额心和谢全一胸膛的中间,将陆谦无力的脸扳了过来,就这么嬉笑着与陆谦说:“要不要跟我们去楼上的房间?”

    “包你今晚再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