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与陷(上)
诱与陷(上)
太阳宫与崔斯坦脑海里任何关于北境的概念都背道而驰。 这里没有凛冽的风,没有粗粝的石墙,没有代表着力量的冰冷的铁;只有无休无止的熏香、滑腻的绸缎和酒液蒸腾起的甜腻气息 一切都是柔软的,流动的。 他坐在客座的扶手椅上,脊背挺得笔直,仿若是坐在审判席。可实际上,坐于主位的凯瑟琳才是那个审判者。 她看着面前这个如临大敌的年轻公爵,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烛光下,酒液鲜红如血,映得她苍金色的眼眸愈发深邃难测。 “陛下有事请直言。”崔斯坦的视线扫过她的脸,不愿做片刻停留。 凯瑟琳放下酒杯,拿起一份厚厚的,用蜡封好的御前会议纪要,漫不经心地推到他面前的矮桌上。 崔斯坦解开蜡封,只粗粗扫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上面密密麻麻地罗列着数十位重臣的名字,无一不是王国的栋梁。而他们联名上书的内容只有一个:请求尽快确立加雷斯王子的继承权。理由冠冕堂皇——埃德蒙王子的生母罗薇娜与先王的婚姻是无效结合。 “王后陛下果然好手段。”崔斯坦将那份羊皮纸丢回桌上。 “好手段?”凯瑟琳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指尖拂过光润的杯壁。“公爵大人言重了。我不过是顺应了大多数人的意愿。” 她提起桌上那只银质的酒壶,紫红色的酒液从壶嘴倾泻而出,注入她面前那只空酒杯。 “阿尔比恩需要一位新王,而人民需要一位名正言顺的君主。如果公爵大人愿意在这封联名信的末尾添上你的名字,”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羊皮纸上,“那么方才百花厅内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太后许诺你的任何,我愿意双倍奉上,如何?” 崔斯坦侧目瞧了她一眼,正对上她那双水亮的勾魂眼,看得人心烦意乱。他立刻避开,将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羊皮纸,“长子继位,是阿尔比恩自古以来的传统。” 可凯瑟琳像是没有听见他话语里的尖刺,她端起刚刚斟满的酒杯,踩着柔软的地毯,悄无声息地朝他走来。 她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指尖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让他全身的肌rou都瞬间绷紧了。而另一只手,则稳稳地端着酒杯,送到了他的唇边。 “刚才的宴会上,公爵大人似乎没怎么饮酒。这是索兰尼亚最负盛名的勃艮第,请公爵大人务必品尝一二。” 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轻轻跳动了一下,像是春雨扯动了竖琴的琴弦,湿漉漉的,剪不断,理还乱。鬼使神差,他就着那只纤长的手,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烈酒滑过喉咙,留下一道guntang的痕迹。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惊醒,那酒杯上,还残留着她唇瓣的余温,甚至,他好像尝到了一点属于她的…… 绯红迅速他的脸颊,迅速蔓延至耳根。他从未这样羞窘过,比在战场上被敌人识破计谋还要难堪。 凯瑟琳见此,愈发觉得有趣,她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在了崔斯坦尚且湿润的唇瓣上,尔后很快收回空了的酒杯,重新坐回主位。 那青年窘迫地抬手擦拭自己的嘴唇,动作又快又重。她忍着笑,看他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瞪着她。 往日里的男人们,无论是觊觎她美色的愚夫,还是垂涎她权柄的政客,无一不是想方设法靠近,献媚讨好,恨不得将她供在圣坛上。 但是这一个不同。他像只高傲孤独的鹰,本能地警惕着地面上所有的陷阱。 可即便如此,他此刻眉眼含情的怀春少年作态,还是泄露了心底的情愫。 凯瑟琳低低地笑起来,声线曳着几分玩味,“公爵大人若实在不愿,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要你答应我一件小事,事成之后,我即刻下令,放卡尔将军自由。” 崔斯坦喉头动了动,那阵从腹中升起的燥热又回来了,握着剑柄的手心也不由自主渗出了细汗。 他盯着她玲珑起伏的身段,衣裙下摆曳地缱绻如蛇尾。 凯瑟琳向前走近一步,她弯下腰,红唇堪堪要贴到崔斯坦的耳廓,柔软的呼吸轻搔着他的耳后的绒毛。温软热气混着她身上的浅香,一股脑彻底搅乱了他的心绪。 “我听闻,北境骁勇的战士,都有雕塑一般的身躯。其筋骨肌理如铁,百炼成钢;线条骨架若弓,引而不发。”说到此处,女人微顿,惊世骇俗的语言从她嘴里出来,似引诱,又似威压。 “可否请公爵大人解衣,容我一睹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