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谢绫和唐诌言
02：谢绫和唐诌言
来人让谢绫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水逆。 先是许相宜后是唐诌言，许相宜说帮她抢回唐诌言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放心上。 毕竟这些年许相宜恨毒了唐诌言，前十年为了她讨厌唐诌言，后来为了被唐诌言和俞燊雅治坏的江帷。 二十六岁的许盟主这小半生唯一的仇敌有且仅有唐诌言，谢绫觉得唐诌言真是个人才，凭借一己之力就伤了许盟主捧在左右手心里的两个人，左一个她又一个江帷，想到江帷，谢绫的心脏疼的发木。 压下一口气，谢绫苦涩无比的扯了个礼貌的笑。 “临时出差。” “贺季让你去的么。” 谢绫和唐诌言面对面站着，但她除了起初那一眼，便没再正眼看过对方，此刻听到唐诌言怒意涌动的话，她有些莫名，按下胸口那抹不舒服后，她一脸看白痴的眼神回答了对方。 “他是我老板，你觉得呢。” 「有病。」 这句话她没说，在心里偷着骂的。 谢奶奶是个文化人，从小就和她说，她说话晚是因为老天爷对她的考验，所以以后要谨言慎行，戒口癖戒恶语，不然老天爷会惩罚她让她继续不能说话，至少在十岁以前她都深信不疑，虽然唐大医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科普，她说话晚只是因为【语言发育迟缓】这个小孩常见病，但她还是记牢了谢奶奶说的话。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唐诌言追上了女生，嬉皮笑脸的偏着头看对方一脸吃瘪的表情。 “谢奶奶逗你玩的话，你还当真了，想骂我就骂出来，我绝不告状。” 唐诌言想到二人在一起时谢绫说‘谢奶奶故事’，脸上的笑容又软了两分。谢绫果然没变，永远都是这样的，乖乖的温温柔柔的，不说脏话不哭不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说一句‘你很过分’。 虽然他在这边喋喋不休的耍宝，但谢绫并不想理唐诌言，她觉得唐诌言是个厚脸皮，和他废话是浪费时间，而她的时间很宝贵，北京到深圳要三个半小时，她买的八点半的票，现在六点四十，她没多少时间和唐诌言耗。 唐诌言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被无视他好像也没多难过，谢绫很心软又好欺负，生气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只会不说话，他深谙其道。 毕竟是他女朋友，不对，是前女友。 坐在沙发上的人意识到这，本还笑意盎然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看着在客厅和卧室跑来跑去的人，他突然就有点烦。 烦谢绫轻而易举的答应了他提分手，烦谢绫不好好在英国上学上班非要回国上班，烦谢绫非要进贺季的公司，烦谢绫回国的三年里天天和贺季黏在一起。 小时候她就爱和贺季黏在一起，两个哑巴一天都说不说话，却总是默契的走在一起、坐在一起。 傻乎乎的看着他们三个犯傻，一副就他们俩最聪明的样子。 对了，两个人还是许相宜亲封的左右护法。 狗屁左右护法，就是给小霸王许相宜当跳皮筋的树桩！因为他俩傻了吧唧，还不爱说话，许相宜就逮着他们薅羊毛！ 谢绫不挣扎，贺季也陪着疯。 烦死了，他真的烦死了许相宜、烦死了贺季。 “谢绫，你能不去么。” 唐诌言说完便自知失言，看着合行李箱的女生骤然顿住的肩膀，他赶紧转圜了话题。 “他这个丑恶资本家，一看就是在压榨你，我要是你我就辞职。” 谢绫没搭理唐诌言的胡言乱语，只当他在说无聊的冷笑话，收拾好行李谢绫就开始赶人。 “唐医生，我要锁门了，请你离开。” 「谢绫还很难哄。」 跟着人进电梯时，唐诌言在心里再一次的默默补充。 谢绫感受着男人炙热的眼神，觉得整个背上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但这两年她是被贺季练出来了，泰山崩于前依旧稳如老狗。 唐诌言这种视线她能无视的不露声色。 没想到出小区时，一路相顾无言的人突然犯起了轴，不对，不能算突然，是早有预谋！ 谢绫看着唐诌言恶劣的笑脸，一张脸气的通红，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手机上正显示着购票成功的12306界面。 “我辞职了哦谢绫，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的~” 谢绫没说话，唐诌言却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的继续着自己刚开了个头的话题。 “我现在放大假了，正好，我去看看贺季这个资本家怎么虐待你。” “你好过分。” 听到这话唐诌言表情一僵，但还是厚着脸皮追上了谢绫，又死皮赖脸的抢走了她的行李箱，美其名曰：顺手。 谢绫生气了，很严重的那种。 直到上了飞机，唐诌言找人换好座位，换到谢绫身边时，谢绫也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飞机升空后，谢绫就开始睡觉，一言不发。 可只有坐在女生身边，唐诌言才觉得心安，这是他分手以来、从江帷被宣判‘植物人’以来第一次觉得心安。 唐诌言偏过头安静的注视着女生，脸上慢慢升起了些不明显的笑。 “谢绫？你睡着了么。” 谢绫塞着耳机自然听不见他的话，但此刻他还是幼稚无比的拿手在戴着眼罩的女生眼前晃了晃。 “好梦哦，谢小绫。” 一个月前唐诌言就做好了决定。 决定辞职，决定把谢绫追回来。 忍了整整三年，唐诌言觉得自己真的忍不下去了。他实在无法想象谢绫转投贺季怀抱的场面，只要想到，他就想拿手术刀捅死谢冯暄这个王八蛋。 没错，是谢冯暄，唐诌言觉得谢冯暄很该死。 三个半小时，算不得多长的的时间，但唐诌言却睡了这段时间以来，唯一一个安稳觉。 是因为谢绫，他很清楚。 迷迷糊糊睡过去前他一直认认真真盯着带着眼罩环抱着胳膊的女生，唐诌言知道自己在谢绫这已经是黑名单里的人了，甚至是黑名单里唯一的人。 但他依旧接受无能，还很委屈。 【我是个医生，不是神。】 这句话他对所有人都说过，平淡的、不甘的、委屈的…… “谢绫…谢绫…” 男人睡过去时，嘴里还在念叨，气流颠簸下，他习惯性的将头搁在了女生肩膀上，想要安抚女生，哪怕她已经睡着了。 可谢绫陡然僵住的身体昭然若揭她一直在装睡，可做了决定的唐诌言却不再纠结，即使她避着他躲着他，他也不想放手。 唐诌言无赖无比的倚着女生装睡，口里小声的说着：“气流而已，谢绫别怕。” 依旧是得不到回应的话，但他还是心安理得的倚靠着女生。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演着演着居然真的睡着了，光怪陆离的梦带着他又回到了那段时间。 那场手术里的每一个医生都在为他佐证，佐证他的医德，佐证他的负责，就连他自己都说了无数遍了…… ：‘江帷我真的有好好在治，只是手术失败了，植物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大家都不信，连谢绫都不信他。 那阵子他彻底犯了轴，在谢冯暄的挑衅下，他自然而然的将委屈怨怼倾数发泄到了谢绫身上。 “你和许相宜去看江帷了？” “嗯，阿言…” 谢绫看着躺在沙发上一脸疲惫的人，嘴里的话绕了又绕，最后她还是磕磕巴巴的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江帷哥、真的醒不过来么，你——。” 【砰！】 回答谢绫的不是唐诌言解释的话，是那个在她脚边碎裂开的玩偶手办。 那个在日本买的铁甲小宝摆件就这么擦着谢绫的肩膀、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一瞬间，谢绫觉得被摔碎的不是铁甲小宝，是她的十六岁。 “滚出去。” 面对唐诌言凌厉的语气，谢绫没说辩驳的话。 绕过了那个摔碎的铁甲小宝，安静的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沉默的离开了唐诌言的家，防盗门合上时，谢绫没再回头看过一眼唐诌言。 如果她回头了，应该会看见砸完东西，蜷在躺椅上呜呜哭着的男人，可谢绫偏偏没回头。 唐诌言又开始哭了，不过是二十九岁的唐诌言，以第三视角看着那天的，正在做梦的唐诌言。 “谢绫，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一眼，哪怕一眼。” 缩在沙发上哭的抽搐的唐诌言和二十九岁的唐诌言盯着紧闭着的防盗门，齐齐出声。 唯一的不同是，沙发上的唐诌言没有追出去，嘴里执拗的念着：“谢绫你滚吧，滚远点，滚了就永远都别回头。” 可此刻审视着那段记忆的唐诌言，却徒劳的捡着地上的铁甲小宝碎片，为什么是徒劳？或许是因为无论他怎么轻手轻脚，地上的碎片都只会越来越碎，直至化作尘烟。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捡不起来…我捡不起来……我捡不起来……” “唐诌言。” 谢绫不知道唐诌言又在发什么疯，她只知道飞机落地了，该准备走了。 可没皮没脸的唐诌言却死死的握着她的手提包上的挂件，让她动弹不得。 谢绫很烦，看着被唐诌言捏的皱巴巴的毛茸怪兽玩偶，她的脸色又黑了两分。 “唐诌言！” 因着谢绫的大力道，那个玩偶还是难逃“死亡”的宿命…… 唐诌言睡醒了，但脸上懵然的表情却将谢绫气的不轻，她以为他是装的，但此刻男人睡眼惺忪的样子她熟悉无比，是真的睡着了，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唐诌言没装，她没理由发火…… 短视频平台上的普通乘客遇到这种被依靠着睡觉的人，都会和颜悦色的说一句“没事，没事，上班辛苦了嘛，不碍事。” 因着她这人对自己道德标准极其严苛，此刻只能哑巴吞黄连。 看着一脸茫然的唐诌言，谢绫压着火，闷闷不乐的说了一句： “到了，下飞机。” 唐诌言没说话，自顾自的又提起了谢绫的包，同过去的每一次旅行一样，熨贴又自然。 谢绫晦暗不明的眼光看了一眼唐诌言，卡在嗓子里的“你要干嘛”还是没说出口，理由无它，谢绫不想再和唐诌言扯不清，唐诌言这人向来是拿三分颜色开染坊的，可时至今日，她谢绫偏偏不想再递给他一分一毫好颜色了。 谢绫憋着火，低着头，垂眉顺眼的走在男生前方，不回答身后人的喋喋不休，专注无比的数着脚下的砖。 唐诌言看着女生丧气的样子反而笑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个紫色炸毛小怪兽玩偶，仔细看清了玩偶的模样，他笑的讪讪的。 这笨蛋居然抢到了…她手速那么慢。 男人的指尖轻抚了两下玩偶的眼睛，便又开怀的笑了，这一刻他觉得不止玩偶可爱，连谢绫的发旋都可爱，压抑住了想抚摸女孩发顶的手，唐诌言好心情的出声： “谢绫。” “谢绫。” 是贺季，唐诌言一抬头就看见了贺季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贺季亦然，在深圳看见唐诌言是他没想到的，尤其是在许相宜说完“要当红娘”后、在谢绫的身边看见唐诌言。 贺季觉得后槽牙痒，痒的解决方法不是看牙医，是停了江帷的治疗费！ 不过只是一瞬，这么恶劣的想法他只敢想一秒钟，他不想谢绫像恨唐诌言那么恨他，毕竟【江帷事件】里他是最干净清白的人，不然谢绫最后也不会在他公司上班，对他一如往常的态度【温和】。 “贺总。” 谢绫恭敬的朝着人鞠躬，这态度让唐诌言高兴，原本脸上因贺季产生的不快，随着谢绫毕恭毕敬的态度瞬间阴转晴。 唐诌言越过谢绫，哥俩好的揽住了贺季，他188，贺季也。 不过他相较贺季要偏瘦，但无所谓…和谢绫实打实在一起的是他，哪怕是【过】。 “喂，贺季～别老欺负我的谢绫，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 「我、的？」 贺季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便觉得好笑无比。 唐诌言轻佻的态度加上这话让贺季本就黑沉的表情直接难看到极致。 谢绫悻悻的看了眼贺季不爽的表情，一时间觉得觉得头大无比，想出声说些什么的时候，文助理出现了。 文启东来的巧，正是两个男人较劲斗法的时刻，他的出现打断了不体面互相甩脸色的‘好兄弟’。 文启东接过唐诌言手里谢绫的包，便转圜了话题，只是眼光落在唐诌言手里的玩偶上时，文启东的脸色rou眼可见的尴尬，觉察到他奇怪神态的的贺季，顺着他的眼神也看向了唐诌言的手。 看清唐诌言手里的东西后，贺季太阳xue重重一跳，看到谢绫被文启东推上了车，他用力的打落了唐诌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拧眉恨恨道。 “你真闲。” “你真没用。” 唐诌言本就是五人小团体里【外交】担当，嘴皮子一向利索，立刻回了贺季的话。 贺季知道唐诌言在意有所指什么，但他没理，只是沉默又安静的看着车窗下谢绫的脸。 唐诌言又想捅点什么了，大概是贺季的眼珠子，一双装满里了赤裸的眼珠子。 这眼珠子里一如过去十年里一样、装着让他恶心的不减反增的、爱意赤裸的情意。 车内气氛尴尬，谢绫坐在副驾，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后排，中间的距离还能坐下两个谢绫… 文启东尴尬的眼神流转在三人身上，一时间也无语凝噎。 他本以为贺季这漫长的暗恋终于走向完结话，男主终于开窍了，要A上去了和女主甜甜蜜蜜了，结果唐诌言这个恶毒男二又诈尸了！ 文启东和贺季是大学室友，一路走来贺季对谢绫那点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唐诌言这条花蛇刻意给贺季上的眼药他也没错过一次。 他结婚的时候，他老婆反手将捧花递给了贺季。 “老贺，我和启东虽然结婚了，但你放心你的终身大事我们一定继续敦促推进！这个项目永远是我们的待lips！” 文启东、贺季、齐滢，三人都是大学同学，关系铁的不行，虽然贺季是史蒂夫一般的存在，但这么多年了铁三角依旧牢固。 「可现在？这叫什么事嘛！」 文启东难受非常，有点想骂唐诌言又想帮贺季游说一二，想叹气但看到贺季沉默的侧脸他生生忍下了。 几种情绪下，他坐立难安的动作反而逗笑了谢谢绫。 “咳咳咳” 笑的急促，谢绫窘了个大红脸，贺季不知道女生在乐呵什么，但听着她咳嗽的声音，男人从抽屉里拿出水，拧开递给了女生。 “喝口水。” 贺季说完，文启东激动的亮起了星星眼。 不止文启东，谢绫也有些懵，贺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可考据的记忆里，贺季一直都是冷漠老大哥形象啊…… 腹诽归腹诽，谢绫恭顺的接过贺季举着的水，诚惶诚恐的喝了一口，结果因为脑子里想的事太多又被呛到了。 “咳咳额咳咳咳、咳咳。” “慢点儿，怎么傻乎乎的。” 贺季生平第一次说这种话，在场的三位更是第一次听，比起一脸【儿子长大了会拱白菜】的慈父表情文启东，唐诌言一张脸和刚从南极挖出来藏着远古病毒的冰块似的，一双眼冷冷的觑着抿唇笑着贺季，暴出青筋的手更是恨不得直接抬手给他一拳。 “见笑、见笑，哈、哈、哈。” 谢绫是冷幽默尴尬体质，干巴巴的笑完她便牛饮起了手里的水，垂着头红着耳朵不敢看任何人。 文启东本来就看唐诌言这个绿茶rou不爽，见谢绫垂着头装乌龟，男人对着后视镜比了个大拇指，不就是示威么，贺季不行他行啊！ 【呸！死绿茶rou】 贺季看到文启东的手势后，脸上的笑容也浓了些，男人无奈摇摇头看了眼无理耍宝的老同学，并在用眼神警告让他好好开车。 贺季和文启东的眼神沟通，唐诌言看的一清二楚，冷哼一声，又阴阴阳阳道。 “总觉得文助理眼熟，我才想起来之前我和谢绫在英国见过文助理、” 唐诌言刚说完上半句，一直沉默的谢绫便抬起了头，茫然的看向了后座的唐诌言，那表情确实很傻，唐诌言觉得贺季说的对，谢绫总是傻的让所有人觉得心软、可爱。 “不记得了么，你大二过生日，我们在伦敦眼庆祝的时候看见的，我说‘你看那人是不是贺季’。你说‘不是‘’。” 唐诌言说完，谢绫还是没想起来，但被提到名字的贺季和文启东脸色rou眼可见的难看。 “哦。” 从谈恋爱起，谢绫就觉得唐诌言有点神叨叨的，所以即使听到他这么没尾的一番‘攀亲带故’发言，她也不觉得奇怪，语气淡淡的一句‘哦’，算是回答了。 唐诌言料到了谢绫的态度，他并不生气，只是玩味的看着身侧冷着脸的贺季，“老贺，所以那会儿我们看见的是你么。” “是我，所以呢？” 文启东没想到贺季会承认，刚想打哈哈就听谢绫急急的出声。 “唐诌言！你不觉得你很讨厌还莫名其妙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喜欢窥探、掌握别人的生活，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恶趣味不减，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谢绫的维护让在场三人都没想到，贺季隐秘的生出了些甜蜜的感觉，许是第一次被谢绫帮着说话，连带着他呛唐诌言的话都温和了起来。 “唐医生管好自己就行，对别人的事少花些不该有的好奇心。” “谢绫，你帮他不帮我是么？” 唐诌言不想搭理狐假虎威的贺季，矛头直指谢绫。 “他给我发工资！你能给我发工资么，有病！” ‘砰！’